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头痛地像要炸开。我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上午十一点。
华夏的几个电话和消息停留在锁屏界面上。
“醒了打给我”
我半睁着眼睛，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华夏的名字，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了，华夏略带不悦的声音出现在另一端。
“醒了？”
“嗯。”我揉着太阳穴又翻了个身。
“难受吗？”
“难受。”我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的酒量不好，以后不许再喝度数这么高的白酒了。”华夏听到我楚楚可怜的声音语气也柔和了大半。“就算喝，也不许喝超过一杯。”
“知道啦。”
“我给你买了醒酒的饮料，放在你桌上了。”
“谢谢你，”困意再度来袭，“但是我想再睡一会儿……”说完，我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后来，我是被行李箱的滚轮和女生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吵醒的。我睁眼一看，是婧姝和温恬回来了。
坐在桌子上自习的韫之朝她俩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青画在睡觉呢，小声一点儿。”
温恬笑嘻嘻地蹭到韫之身边，“韫之好关心青画呀，又怕我直播影响到她又怕我吵到她睡觉，我好妒忌哦！”
原来温恬后来不在在寝室里直播也是韫之找她说的？不得不说，韫之的情商真得很高，这样做既提醒了温恬她在影响我，还避免了我这个当事人参与到事情当中影响室友的关系。
婧姝看了看表，“现在都下午三点了，青画还懒在床上？奇闻啊！”
“青画昨天喝了点酒，她酒量不好。”韫之解释道，“她家里出了点事情。”
“什么事呀？”婧姝和温恬看到韫之表情凝重，也严肃了起来。
韫之早就问过我要不要告诉别人，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种事也没有必要不和室友说，只要别弄得所有人都知道就好。
“青画不介意和你们说，但是你们千万别和别人说啊，”韫之小声儿说道，“你们也别问青画免得她心里难受。”
婧姝和温恬一齐点了点头。
“你们知道青画父母离异的吧，她一直跟着她妈妈过已经好几年没和她爸爸联系了。”
“知道啊。”婧姝一边紧张地听着，一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青画相依为命的妈妈，染上博塔去世了。”
寝室里一片寂静。
“原来过年的时候你们说在平宁是因为这个啊……”婧姝在过年那几天邀请过我和韫之去她家过年，但那正是老妈濒死之际，我也没和她们细说免得败了她们过年的好心情，只说韫之跟我回了平宁。
“你们知道就好了，千万别跟别人说啊，更别跟青画提起这事。”韫之再三叮嘱道。
婧姝和温恬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她俩都蹑手蹑脚地轻拿轻放，生怕吵到我。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我假装刚刚被吵醒似的，看都不看就接通了电话。“喂？”
“睡醒了吗？”华夏的声音从话筒一端传来。
“被你吵醒了。”我缓缓坐起来，揉揉散乱的头发。
“睡够了没有？”
“没有……”我又打了个哈欠。
华夏不以为意，“别再睡了，要不然晚上还睡不睡了？我回学校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行～”我拖了个婉转的长音，像是撒娇一样。“我现在见不了人。”
“那就赶紧去洗个澡，”华夏催促道，“再说了，有什么好怕的，你最丑的样子我也见过，你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最漂亮。”
“骗人。”我嘴上说骗人心里却美滋滋的。
“现在三点二十，你去洗个澡然后等头发干，我五点去你公寓门口等你。”
“好。”我甜甜地答应道，然后傻笑了几声。
酒已经醒得差不多，睡也睡得差不多了。我跌跌撞撞地下床看到目瞪口呆在原地的婧姝和温恬。
“你们回来啦。”我有气无力地跟她们打打招呼。
“青画。”
“嗯？”
“你谈恋爱了？”
“嗯。”
两个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时候啊？是华夏吗？”
“问韫之吧，我要去洗个澡。”我这才猛地想起，“韫之，现在有热水吗？”
韫之点点头，“今天刚通热水，你去洗吧。”
谢天谢地，我拿着洗漱用品和要换的衣物一头扎进了淋浴间。韫之则被婧姝和温恬团团围了起来。
我脱了衣服调好水温，然后站在淋浴下面，闭着眼睛任凭水流冲刷着我的身体。直到我觉得已经把酒气冲洗干净了才开始接水刷牙。
我比了比背后的长发，虽然头发长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大幅度减慢生长的速度，但是我的头发还是没了腰。之前烫过的部分现在已经褪到了三分之一的位置，看来找时间要再去烫一下了。等到考完试就去吧。
洗完澡，我换上内衣，裹上浴巾走出去准备化妆。
“青画，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呢？”温恬从我出来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一个假期没见到你就像是缺少了精神食粮一样。素颜也美，打扮也美，最重要的是内心也美。”
我笑笑，然后开始在脸上施工。
“啊——”婧姝仰天长叹，“你们准没准备复习啊，我和恬恬一个寒假都在玩，要考的东西都忘没了。”
“我和青画也没学习，”韫之忧心忡忡地说道，“没看我正在恶补呢嘛。”
“你看人家青画就胸有成竹多了。”温恬也整理出复习材料，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翻开。
“咳，”我往脸上涂着眼影，“我就准备临考之前大致看一看，把需要背的背一背，考成什么样无所谓了。”
“可是你上学期一直在学习，你是复习我们是预习啊。”婧姝叫苦不迭，“要不是为了准备考试，我和恬恬才不会这么早回来呢，一定得玩到28号！”
化完妆我又开始挑衣服，查了查现在的天气——零上5度，北风3级。还好，不算冷。但是我还是决定不像上次和华夏一样傻乎乎地穿那么薄的丝袜出门，当然现在这个温度穿140D的丝袜当然是绰绰有余了。
我找出一条牛仔裤和一双黑色长靴，上身穿了一件长款的红白格针织连身裙，外面套一件到脚踝的卡其色大衣配红色围巾。梳妆打扮结束后正好还有大约半个小时到五点，足够我把头发弄干了。
“哎呀，咱们的岑大美人儿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去见哪家公子呀？”我准备出门的时候，韫之阴阳怪气地揶揄我。“BLINGBLING地都要发光了。”
“青画今晚还回不回来呀？”
我也懒得搭理她们的自娱自乐，兀自逃出了寝室。4点55，不出意外华夏已经到了，还是别让他久等了。然而当我走到公寓门口的大厅时就见到了一番令人尴尬的景象：柳霜正穿着一身睡衣和打扮得立立整整的华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看来她又在等外卖。
“学姐好！”我心想早晚都要面对的，而且十有八九柳霜也猜到了华夏在这里等谁，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行了，你小女友来了！你们走吧。”柳霜一脸难受的表情对华夏说，“每次我来拿外卖都撞见你俩约会，我这形象都一落千丈了。”看着柳霜一脸自嘲的表情，还真的有点像没有对象看着各种情侣腻腻歪歪各种羡慕嫉妒恨每天穿睡衣点外卖的单身宅女的人设。但奈何她是我的学姐，还是我在平宁的老乡，我也不敢把笑露在脸上，只能藏在眼睛里。
华夏笑眯眯地把我迎了过去和柳霜打了个招呼便和我出门了，走出公寓后他用他的大手包裹住我的手塞进口袋里，像是宣示对我的主权一样。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生平第一次恋爱，竟然是和一个男生。现在正被他牵着手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招摇过市。
鉴于我和华夏在学校里都属于那种小有名气的人物，再加上我们两个比较超凡的颜值，走到哪里都是全场的焦点。
“那个男生是不是数学学院的华夏啊？他不是特别高冷不近女色的么，怎么也找女朋友了？”我听到附近有女生叽叽喳喳地议论。
另一个女生说道：“我看那个女生也有点眼熟，好像是生科院大一特别有名那个系花，姓岑的那个，叫什么我忘了。”
“好像是叫岑青画吧。”
“对对对！就是她，没想到啊，两年来油米不进的华夏，不到半年就和她在一起了哦。”
“我听说岑青画在她们学院也和华夏一样，可多男生追她她都二话不说直接拒绝的。看来还是眼光高呀，换成华夏这种男神她就同意了。”
“你们说他们俩谁追的谁呀？”
“那谁知道？他们俩咱谁都不认识，都不了解人家瞎猜什么？”
“不过这一对儿是真的养眼呀。”
……
听着耳边层出不穷的议论，华夏紧了紧握着我的手，我俩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对于这一切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而且不管怎么讲海大学生素质还是很高的，很少会去恶意中伤别人。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饭桌上，华夏问道。
我已经考虑了很久这个问题了，“寒假之前我是想做点兼职的，但是我现在彻底不缺钱了，就不打算出去到处跑了。我打算在学院里找一个感兴趣的课题组进去做实验。”
“然后读研吗？”
我点头，“生物这个专业除了读师范的不读研就没有对口的工作，而且我最开始报名生科院，也是想要往这个方向发展的。读完研不出意外的话还要读博，读完博再进到大学或者研究机构里面搞科研。”
华夏努了努嘴，“你所有的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但是作为你的学长和男朋友，我有义务跟你说一下你要走的这条路的艰难程度。”
我停下筷子，全心全意地注视着他，就像是一个专心致志听老师上课的孩子。
“没事你正常吃。”华夏说道，“我虽然不是你们专业的，但是认识你们专业的一些人，有本科的也有研究生。你们专业做实验很苦很苦，光是最基础的实验原理和仪器操作就有很多很多需要学，做实验的时候要查阅大量的英文文献就不说了，一般来讲稍微大型一点的课题实验周期就很长很长，而且每天都要起早贪黑做实验，有时候还得做通宵。即使再拼命地做，大部分时候实验还是会做不出来，可能有操作不当的原因，也可能是这个课题本身就做不出来。本科生还好，做不出来充其量少一篇论文，可研究生尤其是博士，做不出来东西就意味着毕不了业。每年你们学院都有因为毕不了业自杀的博士你应该也知道吧。”
我苦笑道：“百尺生物楼，一跃解千愁。这句话我当然听过了。”
“而且你想往这方面发展的话，基本上需要出国深造的，你们学院每一届学生毕业都有不少选择出国了。”
“我也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啊，”我垂下眉，“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这条路再难，不也有那么多人走过去了吗？既然他们能走，我也一定能走。”
华夏点点头，“你下定决心就好，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你们专业内部也分很多小专业的吧，什么动物啊，植物啊，微生物啊，细胞啊，分子啊，遗传啊，生态啊这些。”
我偷笑，“你对我们专业还挺了解。”
“和你在一起的话，当然得多了解一下你的学院啊。”华夏笑得很暖。“就多问了一点儿。”
“你这样说显得我很不称职诶！”我佯装生气。
华夏赶忙来哄我，“你刚上大一不认识那么多人去哪打听？我学院的事朵儿都不是很清楚的。”
“我现在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方向，不过我不太喜欢拿动物做实验，所以可能会选不用做动物实验的专业吧。现在比较火热的是分子生物学和细胞生物学，我准备再多了解了解从这两个专业的老师里面选一个。”
“分子和细胞也有要做动物实验的吧？”看来华夏对我们专业是真的很了解。
“选一个不做动物的呗，或者做低等动物的。”
华夏若有所思，“我回去给你问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