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简陋的洞府之内，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
“嚓、嚓。”
铁片擦在重剑的剑身上，炸开几丝火光。
沉默地男人看着剑刃上映出的倒影，默默出神，手上机械的动作已经持续了很久。
每当宗明心境激荡，无所适从的时候，他的师父就会吩咐他磨剑。
尽管无锋的重剑无需打磨、打磨也看不出成果，但这种贴近自身武器的行为却能带给宗明难以言喻的心安感。
只是……
“呲。”又是一枚火星子跳进宗明的视野，赤红的光亮把他带回了那一瞬画面：
周身环绕着殷红烛龙的少年挥剑，撩起炙热的气刃，与宗明倾尽全力的一击对撞。
结果，是宗明败了。
那林锦没有使些小聪明，选择和他正面交锋，在宗明跋涉最远的领域战胜了他。
这也是宗明看上去颇有些落寞的模样。
单薄的灰色斗篷裹住宗明满身伤疤的身躯，斗篷的边角已经被火星烧灼得坑坑洼洼。
一层绷带缠在他的双手上，浸满的药膏令他皮开肉绽的双手不至于因为宗明的加练而伤势恶化。
“你的手怎么样了？”
干涩的声音从洞府的远处飘了进来。
宗明浑身一震，抬头望向洞府的门口，身形佝偻的老人就站在背光的阴影里。
“已经不妨碍了。”
宗明也不知是阴虚还是为何，又飞快地把头埋了下去。
“哼，你这孩子就喜欢整这死出。”
大长老从鼻子里哧出一声冷哼，一闪身让自己出现在宗明的面前，把他干瘪的巴掌拍到宗明肩上。
“不服气？”
“服。”宗明低低地支吾一句：
“只是，徒儿有些挫败罢了。”
在大长老的面前，宗明身上没有展露出丝毫煞气，反而有些木讷和羞怯。
宗明看来，大长老应该是希望自己能拿到宗比第一的。
“怎么，觉得自己比不过人家林锦了。”
大长老吹吹胡子：“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了，你的灵气亲和是几品？”
“六品金罡气。”宗明又擦了一下重剑的剑刃，似乎说出这点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如果我告诉你，那林锦的灵气亲和是二品呢。”
宗明磨剑的手一滞，缠上布条的磨刀石顿在半空中，一如他呆滞住的表情。
“二、二品！？”惊吓到从嗓子里下意识地吐出一声。
宗明抬起头，脸上满是见鬼了的表情。
灵气的亲和从弱到强分为九品。
传说中举手投足引动天地巨变的一品天灵气仅有传说中的青衣剑仙一人曾经拥有过。
也就是说，对于现在的人们，二品就已经是灵气亲和的顶点。
宗明可以打包票的说，这煌洲万万人族修士出不了十个二品灵气亲和。
二品与六品的差距，犹如波涛涌江与流涓涓细流一般。
所以不难理解宗明面上的震撼之色，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对着表情同刚得到消息的自己如出一辙的弟子，大长老沉吟片刻后郑重地点头：
“此事牵扯到宗门将来的百年昌盛，万万不可向旁人泄露分毫。”
“弟子明白。”宗明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拱手行礼。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重剑、陪伴自己从进入宗门一路杀到当代内门弟子首席的老家伙。
宗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先天有弱，从起点到前进的速度通通不如其他天才，但他相信至少在碰到绝对的瓶颈前，自己的努力尚且能够弥补欠缺之处。
但当他得知林锦的二品灵气之后，心里却没有所谓的“艳羡”、“嫉恨”，反而是一种荣幸之感。
宗明背上重剑起身，畅快地仰天大笑出声。
“哈哈哈，能败在这等的绝世的天才手下，宗某也不算辱了师名！”
带着这种兴奋感，宗明重新踏入通往万啸林暗带的小径。
……
“荷呃、吭，咳咳咳咳。”
林锦沙哑的嗓子在房间里咳嗽半天。
很难形容宗比结束后他那种心念通达的状态。
对于刚进入灵轮境二重的林锦而言，和沉淀一年有余的宗明正面交锋还是很棘手的。
林锦能拼得过宗明的，也就只有雄厚的灵气根基以及高等级的灵术灵器。
就算把所有优势之处贯彻于一拼之中，将宗明宛如流星一般的攻势成功破解，林锦还是付出了右边手臂暂时使用不了灵气的代价。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林锦暂时不能用惯用手来发动剑术。
虽然镜像一下并非难事，但终究对林锦的实力有所影响，今天早上牧岭和林恒还专门过来问过林锦要不要继续下山。
只是林锦要去的尘炎国属于典型的新手村，前二十章的最大敌人也就是一个半步灵苞境的野鸡散修。
说句不好听的，林锦跺跺脚都能震死一群。
所以右手上倒没什么影响。
因此林锦委婉地向二人表明了手臂上的伤影响不大，坚持要下山历练。
虽然林恒牧岭尊重了林锦的意愿，但在放他下山前林恒给他塞了一堆的保命灵器。
牧岭塞得比林恒还多，让林锦更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天赋对于明鉴宗而言的重要性。
但，这些都不是林锦嗓子沙哑的原因。
少年试着解开发髻，让发丝落在肩前颊侧，试着从镜中找到一丝阳刚的感觉。
很可惜的是，林锦从面相上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男生女相的模样。
声带不断传来的瘙痒感，让现在的沙哑给林锦的感觉与其说是风寒感冒，不如说更像是又一次的变声期。
林锦在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一个女版的自己坐在镜中的椅子上，向着自己妩媚地笑了一下。
阴阳轮转体的轮转加速了。
林锦意识到，这次下山估计就是阴阳轮转体留给他最后的时间。
而当轮转完成，变成女性的林锦再度回到明鉴宗时，就是那一纸婚书开始生效的时间。
已经，拖不得了。
林锦用手指捏捏脸颊滑柔的肌肤，眼中浮现出坚定之色。
无论如何，都要把谢寒心牢牢地PUA到手心里，然后等到仙缘大会举办的时候，把谢寒心培养到起码能入林恒眼的程度。
这样才能让林锦的逃婚计划真正展开。
前方通往自由的路，道阻且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