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人群意识,即使对梦之精灵来说,想必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郝宇知道,梦梦会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只是不想让他担心。郝宇也知道,这超出他的能力太多,不是他能触碰的领域,他说再多也是没有实质意义的漂亮话而已。
个人的意识,像是小溪流,群体的意识,则是大江大河,最终都会汇入意识之海。那天发生的事,就是失控的意识,犹如滔滔洪水,朝着决堤口疯狂奔涌灌入,郝宇个人意识的溪流瞬间就被淹没。
失去意识是郝宇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起作用了,不然恐怕郝宇会精神崩溃,侵入的意识远超人类所能承受的范围,昏迷就像是空气开关跳闸了。
梦梦的存在还是太过神奇了,郝宇不敢深究,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这个世上有很多不知道为好的事,有的事,光是知道,就会令人痛苦绝望。如果对象不是梦梦,郝宇肯定避而远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郝宇想要更多地了解梦梦,想要为她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作为对梦梦的报恩。
人无法独自存活,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首先就要经过家人十几年的养育,才稍微有了生活自理的能力。直到成年,有稳定的工作和经济来源,才算相对独立。不过这种独立,是建立在人类社会文明之上的,个人的衣食住行,终究是需要他人直接或间接的帮助。
现在的郝宇,能这样活着,是因为得到了许多人的恩惠。以他的父母为主,以他的父母为纽带的亲缘,以及以此为基础建立的新的关系。包括王思佳,李蒙和饶诗丽,还有梦梦。郝宇想要报恩,也可以说是守望相助,礼尚往来。
虽然大年初一的凌晨就发生了那种事,但是所幸受伤的部位不影响活动,年初的走亲访友还是免不了,也有一些听闻了事故的长辈比较担心,所以郝宇得过去露个脸。
新年例行事宜完成,以为终于能放松一下的郝宇,收到了李蒙和饶诗丽的短信,说是家里人要感谢郝宇,请他吃饭。时机有些凑巧,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商量好了,发生了那种事作为家长想要感谢救助女儿的朋友合情合理,郝宇也没有理由拒绝,只是时间肯定要错开。
饶诗丽的母亲沈芳工作比较忙,考虑到这点,优先依从她的日程安排。沈芳选的是一间高级餐厅,她们母女对这种地方比较熟络,郝宇平时没什么机会过来,倒是有些紧张。
沈芳的形象,符合郝宇的想象,女士西装,头发盘起,典型的精致干练的职业女强人。单从外表来说,不管是面容还是气质,饶诗丽都和沈芳不太相像,但郝宇知道饶诗丽性格大概是随她妈的。
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三人入座,开始点餐。
“郝宇同学……”
“阿姨,您叫我小郝或者小宇就行!”听到沈芳跟着饶诗丽叫自己“郝宇同学”,吓得郝宇连忙打断。
“行,那我就叫你小宇吧,小宇,不介意阿姨喝点酒吧?”
“没关系的,您请!”
“呵呵,小宇也不用太拘束。那我来瓶干红,你们还是学生,就喝葡萄汁吧。”
“好的!”
“哈哈,郝宇同学样子好奇怪!”
对于饶诗丽的取笑,郝宇回瞪了她一眼,没有反驳。
“小宇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没有特别的偏好,阿姨和饶同学点就好。”
“OK,小宇受伤恢复期,需要蛋白质和钙,多吃点海鲜,小宇海鲜不过敏吧?”
“不过敏的。”
“好了,就这些吧,不够再加。”沈芳点好后,把菜单递给一旁的服务员。
“好的。”服务员接过菜单,退出隔间。
沉默了一会儿,沈芳直视郝宇,说:“小宇,阿姨首先想向你道歉,我从朋友那里拿到游乐园的票,给诗丽让她和朋友一起去玩,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
郝宇也强忍住躲避视线的冲动,回以沈芳直视:“阿姨,我那天也和饶同学说过,这不是饶同学或者阿姨的错,你们不必道歉。饶同学能邀请我,我非常开心,出现意外是谁也不能预料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希望你们也不要感到自责。”
“是么……”沈芳点了点头继续说,“然后阿姨想向你道谢,没想到会出那么大事故,多亏小宇你挺身而出保护了诗丽,不然后果我都不敢去想象……”
“阿姨,饶同学是我的好朋友,她和我一起出去玩,我身为男生保护她是理所应当的。而且,我和阿姨一样,不管何时,身处何地,都不想饶同学出事。”
当时能在她们身边,能及时出手保护她们,郝宇感到万幸。然而,郝宇并不能总是在她们身边,好在像那次那样的危险也不是经常发生,不然郝宇即使有分身术也保护不过来。
“不想饶同学出事”,只是一种愿望,但凡正常人都不会想家人亲戚朋友出事,说出来反而有些矫情了。特别是在这种场合,当着当事人和人家母亲面说出来,简直就像告白求婚一样。是以话说出来,郝宇尴尬地脸上发热,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饶诗丽低着头看不到表情,沈芳明显也有些错愕,这是能说的么:“呃,小宇真是个好孩子!诗丽这丫头被我惯坏了,有时候有些任性,希望小宇能多多包涵。”
“没事,那也是饶同学的可爱之处!”
“这样啊,我以前还担心,因为家庭关系,诗丽会不擅长男性,有小宇在我就放心了。”
“阿姨尽管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饶同学的!”
在诡异的氛围中,三个人完成了用餐,食不言寝不语,郝宇感谢这个传统避免了自己说出更多糟糕的话。还没有做好当岳母的心理准备的沈芳,以工作忙为由在买完单后就急切地离开了,说什么“剩下的时间交给年轻人”。没有了长辈在,郝宇的紧张也缓解,愈发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冒昧了。
“对不起,饶同学,我不太习惯和长辈接触,有些紧张,刚才的胡言乱语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原来郝宇同学刚才说的都不是认真的么,是欺骗我妈妈的谎言,还是故意当着我妈妈的面戏弄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是认真的,但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说饶同学是我重要的朋友……”
“噗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我知道郝宇同学想要说什么。可是,我妈妈好像误会了,郝宇同学要负起责任哦!”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