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褚年刚做好饭菜，大门口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回来了！”
“饭好了没？哥你快点我要饿死啦。”
不等褚年抬头，自己手中刚舀好的热粥就被一道倩影抢了过去，咕咚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烫得直吐小香舌。
“活该。”
褚年一脸无奈：“烫死个不知冷热的丫头。”
姜楹委屈地嘟了嘟嘴，随后朝褚年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都怪哥。你今天肯定做饭做晚了，平日里我回来的时候，粥都是正好温热的。”
“嘿。你个死丫头还怪到我头上来了。明天自己做饭，饿死你个臭丫头。”
“切，我才不信你舍得饿我一顿呢。”
褚年看着她恃宠而骄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却没有半分办法。
她说得对。
自己宁可饿个两三天。
也确实舍不得她饿一顿。
“自己就点咸菜，饼在锅里。”
褚年也给自己舀了一碗粥，坐在了姜楹的对面。
姜楹埋头吹了吹粥，忽然问道：“哥，今天虞师姐没找你麻烦吧？”
“……都说了没有，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敏感？”
“因为今天，虞师姐早课又迟了好久才到。”
“说不定是她跟你一样爱睡懒觉呢？”
“我哪有！而且那可是虞师姐，弟子中就没有比虞师姐更自律的了。”
姜楹小抿了一口粥，又信誓旦旦地抬头：“她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迟到！”
褚年眨了眨眼。
这么说的话……今早自己确实坚持得久了一些。
虞亦瑶也玩得尽兴，估计自己都没注意到误了时辰吧。
“所以，她不是来找哥的麻烦的？”
“不知道。我今天去玄业峰送菜去了，没见过她。”
姜楹哦了一声，垂下小脑袋悄悄喝了口粥。
以往的这个时候，姜楹都会兴冲冲地讲述这一天的经过，包括弟子间闲聊的八卦，习武时遇到的趣事，或者随心所欲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但是今天，姜楹似乎有些闷闷的，只是一个劲安静地喝粥。
“怎么闷闷不乐的？恋爱了？”
“弟子间都是女孩子，上哪恋爱去。”姜楹撇了撇嘴，幽怨道，“我是觉得哥你没跟我说真话。”
褚年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丫头哪来那么重的心思？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要哥养我一辈子。”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或者我养哥一辈子。”
褚年笑骂了一句“贫嘴”，又给她碗里添了一勺粥。
“唉可惜你是我哥啊。”
喝完粥后，姜楹又闷闷不乐地将头埋在桌子上，自言自语一样嘟囔着：“要是不是亲哥，该多好。”
“这世上，哪还能找得到像哥这么好的男人呢。”
褚年喝粥的手顿了一下。
“怎么了？”
“……没事。”
褚年微笑道：“喝太急烫到了。”
要说起来。
这件事自己好像只跟扶子萱说起过。
……姜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
两人严格来说算是青梅竹马。
姜楹是村里医师的女儿，从小就住在村尾的医馆里。
自己一个浪荡街头的流浪儿，被姜楹的父亲捡回家，跟着姜楹一家一起生活了十余年。
从小两人两小无猜，亲如兄妹，一村子的人也其乐融融与世无争。
那是褚年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
只不过后来长大了，褚年觉得一直赖在别人家里不好，就想着出去找份差事赚些银钱，回来才有勇气跟姜楹的父母提亲。
可惜。
天不遂人愿。
在临走前的几天，村子被人屠了。
直到现在，褚年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对方似乎就是冲着姜楹的父母来的。两个老实了一辈子的老好人，最后身首分离，头被悬挂在村头的栅栏上。
如果不是褚年跟姜楹正好在镇子里进货药材，也许村子里的尸首还要多两具。
但即便如此，亲眼目睹此景的姜楹还是疯了。
自那之后，她便得了癔症。终日不言不语，没有褚年照顾起居便宛如木人。
那时还未成年的褚年，只能带着姜楹到处求生。
报官，官府查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治病，所有见到的医生都说无药可医。
走投无路，最终褚年阴差阳错下遇到了鉴欲教的一位长老，在给教里抓些流浪儿当干杂活的苦役。
褚年将自己毕生学到的所有话术都用上了，成功让对方相信自己是一个一心仰慕圣教的教徒，并最终成功成为了一名鉴欲教的外门弟子。
但即便如此，姜楹依然是褚年最大的心病。
……直到他得到那本功法。
《煌邪祸心心经》。
没错。
实际上褚年学会这个功法后，使用的第一个目标并不是虞亦瑶。
而是姜楹。
他想要催眠姜楹，让她从痛苦中走出来。
结果成功了。也可以说失败了。
姜楹忘记了与村子有关的所有记忆，而且真得将自己当成了她从小相依为命的亲哥哥。
自那以后，姜楹恢复了活泼开朗，对着自己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热。
但听到这个称呼的褚年，只觉得五味杂陈。
——
——
入夜，姜楹那丫头白天累了一天，早就已经打起鼾来。
褚年盘膝坐在床榻上，入定感受着体内内力在经脉里的流转。
……虽然自己在魔道干的基本都是些杂活。
但是毕竟是一方武林门派，一些基础的吐纳还是会教的。
只不过两条腿的跑不过四个轮子的。
没有那些江湖上顶级的内功心法，吐纳的再勤奋，内力精进也只能说聊胜于无。
别人吐纳一个周天顶你勤奋修炼五年，这之间的差距鸿沟是天资和勤奋都无法弥补的。
褚年就没有学过任何内功心法。
对他来说，吐纳能增进的那点幽默的内力，最大的帮助就是能让他干活的时候轻松一些。
哦还有。
能在床上不至于被虞亦瑶单方面压着欺负。
不过在吐纳的过程中，褚年也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事。
自己的内力，好像确实比之前多了好多。
虽然0.1翻个几倍也还是不到1吧，但是好歹也是变多了。
大概吐纳了半个时辰，褚年吐出一口浊气，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唉。”
“要是我也有个什么顶尖内功就好了。”
褚年听说过，最顶级的内功甚至可以自行吐纳运转，连刻苦修炼都省了。
每天哪怕是躺在床上睡大觉，内力都会自行增长。
想想都觉得爽。
很好，今晚就做这个梦睡觉了。这么想着，褚年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的体内，那些细小的内力在他的经脉里川流不息。
确实一刻未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