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比起开学第一天,今天明显就要平静许多。一节课只有四十分钟,稍微发个呆,就能混过去。
为数不多的、不算是趣事的趣事,其一是英语老师和化学老师长得很像,脸盲的林小言有些辨认不出谁是谁,其二是那位语文老师每次说话之后都会接一句“大家注意”。
这一句“大家注意”仿佛融入了这位老师语法的底层逻辑,亦或是化作了一只抽象的标点——他每一句话后面都会带一个“大家注意”。除去这四个字,林小言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记不得一点课的内容了。
林小言突然想起了姥姥,这位老人也有类似的习惯,她把“麻了个罢的”简化为了“麻·巴”两个音节,几乎在每句话的开头都会用上。
“英语能不能不学……”
实验中学和传统的高中不太一样,它没设早读,上午一共五节课——其中第三节就是英语课。英语一下,听得晕头转向的彦小琳从第一排的椅子上转过身子,朝小言抱怨道。
“中医都要学英语呢,何况高中生。”
林小言的表情也不快乐,“我记得沈悠跟我说过宋欣悦的‘模因感染’的事情……假如有这么一种模因病毒,能让它的宿主只说中文就好了,这样我们就不用把异端全都消灭了。”
“是啊……不对,咱们怎么又冒出这么阴暗的想法了?”
“我哪知道,总不能是什么神明的影响吧。”林小言撇撇嘴。
“不是,你别吓我。”
小琳想到自己和她奇妙的直觉,有点害怕。
林小言倒是不为所动,瞥了一眼后排翘着椅子摇着蒲扇的沈悠:“有人扛着呢,你怕啥。”
“是、是吗?”小琳觉得这家伙在耍她。
“不过我还是觉得不要乱甩锅,毕竟冒出一些不好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很正常的。”
“这才合理嘛,咱们就这德行。”小琳赞同小言的说法。
……
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之间有个大课间。长达四十五分钟。林小言记得在门楼中学,这个时候常常用于做课间操。
在这里则不太一样。
按小老师的意思,这个时间段你下楼去、等到结束了再回到教室就行,至于你是打球还是跑步还是单纯的坐在下面什么都不干,都没关系。
“打乒乓球不?告诉你哈,我大学这段期间的技术可是强了不少哦。”
“可是我们没带拍子。”
“欸?”
彦小琳有的时候看起来傻不拉几的。而林小言作为“彦小琳ProMax”,自然也一脉相承地继承了她的……小劣势。
这两位的共同缺点,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做事不过脑子、时不时冒出负面想法,以及想一出是一出的冲动行事风格。
这种后知后觉,仅仅是常规操作罢了。
“那你说咱俩干啥?”
“那边人不挺多的嘛,去凑个热闹。”小言背着手,颇有一种视察中的领导的气魄,向操场走去。
“挺像回事的嘛。”小琳评价道,“你穿个碎花的连衣裙,夹个笔记本,就更对劲了。”
“还有短丝袜和高跟鞋……不对,就不能是条纹短袖衬衫皮夹克和牛仔裤吗?”
这两个家伙又开始扯到中老年穿搭上去了。
“对了,说到穿搭,我想起一套经典的日系穿搭。”林小言摸摸下巴,比划着,“灰色的短袖衬衫,卡其色的裤子,戴白色的口罩和朴素的黑框眼镜,再背上一个这么大的挎包。”
“怎么听起来像是个奔三的准大叔打扮?日系在哪里?”彦小琳听不懂这个关于山上先生的地狱笑话——今年是2021年。
“没事,你明年就懂了。”林小言回忆着,“大概是明年暑假?”
彦小琳不太喜欢某人故意卖关子,撇撇嘴。怎么身边这一个两个三个的都是谜语人?
不跟她聊这个了,没意思。
彦小琳重新看向了操场主席台前的凉棚下,那群聚集起来的家伙。
“他们在干什么?”
“不知道,走,咱们先看一眼先。”
凑近了一些,两人这才发现是社团的招新活动。
“好稀有啊……”林小言看着棚里棚外的学生们,不禁感叹道,“居然还有社团吗这里。”
“怎么,社团是个稀罕东西吗?”彦小琳很好奇,“不是说高中都有社团吗?”
“有?有个二踢脚啊有。”小言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是没享受过这东西,我觉得绝大部分学校也都没有任何正经的学生社团——咱们就别掺和了,真感兴趣的话还是等大学再说吧。”
“我们又不随便参加,看看总没事吧?”
“那肯定没事。就算你脑抽想参加我也不会拦你的,毕竟是青春的组成部分,你要是想,肯定会让你体验的。”
林小言拉着小琳,两个人很快就锁定了动漫社的位置。
“这里应该能找到同好?”小琳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林小言撇撇嘴:“悬。‘牌楼’没有这种社团,但据我所知其他高中的动漫社基本上都是某些玩二字游戏的。即使是看番的也都看着一些《鬼怪歼灭刀》呀《特工与杀手的带娃日常》之类的东西,没啥意思的。”
“那我去哪里找潜在的同志们呢?”*她们*更喜欢那种轻松一些、搞笑一点的动画。
林小言在凉棚之中四处睃巡,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边没准。”
小言指的是计算机社。听说IT都沾点这个,不知道真假。
“那个不是刻板印象吗?”
“不太清楚……反正我那几个学计算机的朋友浓度都挺高的来着。”
再接着走,反倒看不到什么有意思的社团了。
“言,你大学加社团了吗?”彦小琳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称呼自己“言”。
“加了,为了让自己显得正常点。”
林小言耸耸肩,“推拿社,姑且算是学校的特色吧。有一说一,在我大一专业课学的一溜八开的时候,推拿反倒成了我唯一的治病手段呢。”
小琳那次接受按摩的疼痛仍然刻骨铭心,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过年回老家的时候,我还被拉着去到处按人……对了,再遇上特别烦的亲戚的时候,我会故意调一下手法,让他们感觉更疼一些。”林小言坏笑了一下,“我把大大妈弄哭过哦。”
大大妈就是前一阵子结婚的、彦小满的妈妈。
小琳没忍住,幸灾乐祸笑出了声:“那是很爽欸,光明正大的报复什么的……等等,言,那里好像也有?”
“有什么?”林小言疑惑地看着这姑娘,不知道她又一惊一乍干什么。
“针灸推拿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