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说这排骨能不能在炖的时候加点玉米须？就这么包煎，没准还能给老人降降血压什么的。而且姥姥家这边的玉米很多，想弄到玉米须基本上就没什么成本，它煮出来也不会影响味道。”
“老实说其实有用，但是用处不是那么大，毕竟就一味药……”这位便宜父亲做着跟小言一样的、摸下巴思考的动作，“反正对身体有好处，先加点。”
比起小言这边的融洽，小琳有些吃不消了。
“作业写完了没？”老妈眉头锁成了川字，“看看人林小言……”意识到小言也没干“正事”，老妈更改了对比对象，“人林鹃，都在好好写作业呢，你不能好好学着点？”
“我写完了！”彦小琳努嘴，“写完了还不让我歇一会儿的嘛！”
“写完了你就不会自学？”老妈咄咄逼人。
“写完了就自学，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学，我还休不休息啊。”
“你平时休息的还不多吗？”
“不多……”
“怎么不多，每天十点半就睡了，你看看你身边的同学，又睡那么早的吗？”
总觉得那个门楼中学背后的神明都没有老妈可怕。跟小言独处的机会是一点也没有，除此之外还要平白无故挨一顿训，小琳不由得有些绝望。
“那是这帮崽子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林小言本想稳住老妈，可没想到自己的爹抢先一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生物的本能。你这么搞，说大了那叫逆天而行，说小了那是扰乱生物钟，这孩子连好好休息都做不到，哪来的精力学习？小琳的成绩一直不错，这就是因为她作息规律、理解力强。”
也不知道是因为爹比较权威，还是老妈因为不好意思将怒火迁在亲戚身上，总之她暂时消停了。
“是这样的哦，最近小琳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太精神呢。”林小言赶紧顶上来，委屈巴巴的，“小琳姐她平时很努力啦……”
小言扮可爱的时候，倒确实很可爱。就是她这表现在熟人开来都挺反常的，尤其是小言爹，一副“你把我闺女夺舍了？”的表情，还好老妈没看见。
“真的啦！没骗大姑您！”
老妈似乎依旧不信，于是小言接着道，“小琳一直都很厉害的来着！”
妈将信将疑，犹疑地将小琳放过去了。
爸妈来了，未必是好事。
……
微弱的月光透不进薄薄的窗帘，屋里依然是一片漆黑。
林小言趁着黑暗，把大腿偷偷地伸进了小琳的被窝。小琳也不是吃素的，用大脚趾挠起了小言的脚心，于是小言为了争取优势，又伸进来一条胳膊。
两人挠得难解难分。
“姑姑有点魔怔的样子啊……你们俩在干什么？”
“没什么、哈啊……啧，你收敛点！”小言似乎在激烈地喘息，“哈、哈哈哈，只是闹着玩而已啦……”
看来只是在挠痒痒，没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林雀听见了急促的笑声，这才松了口气。
“是啊，前一阵子都已经因为这个吵过一次了，小琳哭的可伤心了。”
“才、才没哭呢……哈啊？可恶怎么又挠我！”
“这不是怕你被训得太低落，让你笑一笑嘛。”
小琳捏了一下小言的腰部，后者发出了嘎的一声悲鸣。
“挠痒痒的笑是哪门子的笑啊！”她吐槽道。
“你就说你笑没笑嘛。”
林鹃似乎被动静吵到了，模模糊糊地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
“虽然但是……几年前还只是不让看手机、不提倡打游戏的，感觉现在连休息都不让了。感觉还是去跟她谈谈比较好，要不然会抑郁的吧。”
“抑郁倒是不至于。”小言停下手里的活计，“小琳抗压能力是很强的。”
[彦小林]都能同时扛着老妈跟学校念完高中，[彦小琳]没理由做不到。
倘若只是不让玩手机，小琳可能只会感觉到委屈，然后便想方设法地寻找替代品；可如果是连睡觉的时间都要抢的话，那她真的该生气了。
突如其来的怒火，将表白成功那似有似无的窃喜驱散了大半。
“所以我跟老妈真的是八字不合。”小琳翻了个身，背对着小言，刚刚因为打闹压下去的闷气又升起来了。
这孩子。
小言知道她在想什么。
同时期的“他”，此时大概早就结束了跟林雀姐的抱怨，正独自蜷缩在被窝里呢吧。
想着没人能帮自己，哪怕是雀雀姐也只能感慨两声，并不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改变；而哪怕是最亲的父母，也没法理解自己的想法，仅仅是将他们逆天的认知强加在自己身上。
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休息、娱乐，亦或是简简单单的慰藉。这些东西只有我自己才能争取，就像不成群的猛兽在争斗之中受了伤，也只能在洞窟中默默将伤口周围的砂砾舔舐干净一样。
家庭的争吵；小组作业中一个人默默干完了八成的任务；偶尔跟朋友说了两句交心的话，没几天便人尽皆知。
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认知，在这一遍遍的经历中，愈加根深蒂固，将它的枝丫铺展开来，最终凝为了名为[彦小林]的个体的底色。
他人即为地狱。能理解我的，只有我自己。
或许它偏激、或许它幼稚。但这的确是彦小林的经验告诉他的事情，他将其奉为真理。
所以——
“我”要对“我”负责。除了我，便没有别人爱她了。
……
身后传来了软糯的触觉。少女滑嫩的肢体将自己纠缠。
“松开。”
虽说心里一暖，但嘴里还是下意识地驱逐着旁人。
“不要。”
身后的人儿笑嘻嘻，还是那副没个正型的感觉，可她说出的拒绝的话却带着毋庸置疑的气势，就仿佛经验丰富的医生下达的医嘱，令人升不起违抗的心思。
“我不值得……”
小琳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
“比起你，我还差得远吧。”
“废话。”
我们俩要是差的不远，那我这几年不是白活了吗？
接触的身体似乎放大了“直觉”的能力，隐隐约约的，小琳似乎听见了对方心里的吐槽，嘴角在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翘了起来。
她停止了挣扎，心安理得地依偎在了小言的怀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