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白芷（瞬间）警觉，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影兽的『核』。
毕竟影兽上一次提起与“合作”相近的词汇是在先前和夏冉心对话起谈及的“交易”。
而那场“交易”实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所以白芷有理由相信此时的影兽正在耍什么鬼点子。
影兽自然也料到了白芷会有这种反应，倒不如说要是这时候白芷立刻相信了它反而会让它感到不知所措。
它向前一步，半躬起身体，做出一副诚恳的姿态。如果有五官的话，说不定此时它还会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并俏皮的眨几下眼睛以博取同情——但可惜，它并没有这些东西。
于是影兽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诚意——至少让白芷握住核的那只手别用那么大的力气，刚才的那一下已经让它出了冷汗，至今心还在嗓子眼上。
“我知道您的顾虑，毕竟在这方面我有前科，您会抱有怀疑是人之常情。”
影兽垂着头，毕恭毕敬，
“不过您大可放心，现在的情形和当时已经大为不同——现在我才是弱势方，正千方百计的想要从您的手中活下来，自然不会做欺骗你这样的蠢事。”
“但实际上你的这段话也有可能是在骗我。”白芷明显不为所动，“你没有任何信用可言。”
“我十分认可您的话语，如果我站在现在您的位置，也会说出类似的话。”
影兽看起来仍然是一副谦恭的、不急不缓的样子。它语气镇定，似乎对能够取得白芷的信任这件事充满信心，
“您对我不存在任何信任，正常来讲，我也很难让您再次相信我——但好在，我们还有一个简单明了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一边说着，影兽淡定地指向了白芷手中的『核』。
“你的『核』？”
白芷有些意外的看向自己手中的球体，不知道影兽想表达什么意思。
而影兽则是淡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借用这个东西，您就可以彻底打消对我的疑虑了。”
看见白芷仍然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影兽耐心地解释了下去。
“正如您之前所说，所有经由人手制造出来的魔法道具都具有『核』，『核』被消灭，则道具本身也会失去活性，成为一件废品。”
“『核』正是所有人造物的共同弱点。但对于魔法人偶来说，『核』还有其它的含义。”
影兽学着人类的样子抿不存在的嘴唇，只有他自己能察觉得到。
犹豫了两秒，它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弱点。
“那就是——「最高指令的集合体」。”
“‘最高指令的集合体’？”
白芷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简单来说，在人偶被制造完毕之后，制作者会往人偶的核心里输入几条指令，这几条指令决定了人偶的行动范围和行动准则。完成度越高的人偶，核心所能容纳的指令数量也就越多，行动能力也就越发出色，能够承担的工作也就越多。”
“虽然我只是从人偶的阴影中诞生的副产物，但也遵循着这个规律。”
影兽耐心地解释道。
“而这一规律，也可以从反方向来利用——换而言之，只需要向核心里输入新的指令，便可以让人偶按照自己设定的规则行事。”
“举个例子，像是进门时永远先迈右脚、每句话的结尾都要加上‘喵’、只能沿着直线行走......”
“又或者是，从现在开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是实话，这样......”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说的快速获取信赖的方法。”
白芷总算听懂了影兽想表达些什么，有些好奇的看向手中的『核』，原来这东西并不只是简单的致命，还是影兽的生存之道。
“我只知道它对你至关重要，倒是没有想过还会有这种用法。”
“因为制作出我的人是位非常优秀的魔法师，所以即使核心中存在着大量的空白指令，我的性能也足够执行相对复杂的指令。”
“如果只是一般的人偶的话，甚至可能根本无法分辨什么是谎言什么是实话。”
“你倒是看起来很自豪的样子......”
白芷小声地吐槽了几句。随后她集中起精神，小心的将自己的魔力输入进手中的『核』。
白芷觉得自己的视野跟着体内的魔力一起进入了『核』的内部，在一开始只是一团混沌的黑色。
不过片刻，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一列又一列的淡蓝色语句出现在白芷的面前。
“可视化操作，倒是挺方便的。”
白芷小声感叹了一句，她原本还担心自己折腾到最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操作，最后只能求助芭丝特或者影兽本人——那样可太尴尬了。
但好在，人偶的制作者，那位天才的魔法师好心的弄了一个傻瓜式的操作界面，所以虽是对此一窍不通的白芷也能一下子就明白应该怎么做。
考虑到影兽并没有特别的告诉白芷具体怎么添加指令，可能影兽自己也知道这东西操作起来特别的方便，所以它只说了可以这么去做，却没有提及要怎么做。
白芷一边感叹着，一边把那些数量繁多的预设指令大致看了一遍。
其中大部分都是针对影兽的行动模式的，主要作用是让影兽日常活动的时候看起来像一个人，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白芷对这些指令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在浏览到最后两条时才稍微停顿了一下。
其一是“尽一切努力去学习人类的情感”；
其二是“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
和前面那些非常生硬具体的指令相比，最后的这两条倒掺杂了人类该有的温度，似乎是制造者本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完成这两件事，于是干脆全部丢给人偶，让人偶自己想办法完成。
白芷忽然想起了先前影兽讲的故事里那位倒霉的魔法师。
或许在真实的历史中真的有存在过这么一个魔法师，他试图用人偶重现记忆中的人，却怎么也做不好，最后只能在抑郁中死去。
而那些被他抛弃的、被视为残次品的人偶们却继承了他的执念，自作主张地在核心里写入了这两条指令，想让新生的影兽代替它们去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但可惜，影兽最终也不可避免地沦为了一个怪物，真不知道在它初生的那些岁月里，究竟接触到了什么，学习到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白芷忽然觉得有些感慨，不过这感慨也只是持续了片刻而已。
毕竟无论如何，现在的影兽都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无论是白芷还是夏冉心，都没有必要为它的过去负责。
如此想着，白芷收回了心思，回到了正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