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解除了。”
西娅在出门没几步的距离被一位在这里修习的巫师拦下了，也许是蜜丝刻意安排的也说不定，精神控制这种东西还是太敏感了。
在精神控制的状态下西娅也没什么自己做选择的权利，精神控制解开之后她只觉得累、很累。
西娅意识恍惚的和对方道别然后离开现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脑子里尽是耳鸣的尖啸声，精神上的疲惫压得她喘不过气。
“……前辈？”
好吵。
“西露西前辈！”
西娅被这一声唤回了些许理智，看清了拦在自己面前的红发少女和她额角晶莹的细汗：“有什么事吗？何茜茜小姐？”尽管自己的声音像在天边那么远。
“哎？啊……”显然何茜茜自己也不确定她拦下西娅要做什么，她只是看见还算熟悉的前辈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好像下一秒就要一头栽进花坛里，出于担心才上前搭话的。
好在西娅没让气氛沉默太久，她掏出一方手帕替何茜茜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维露娜最近会很忙，你知道的，她不想被人找到的话谁也找不到她。”
“维露娜？额……我不是要找她，我只是……觉得西露西前辈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在负面的意义上。
作为没比维露娜好多少的礼仪吊车尾，何茜茜只能尽力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听上去不那么失礼。
西娅的眼镜识别出何茜茜的衣服上沾了些板末地区特有的矿石的粉末和手里散发着甜味的包裹：“你出校了吗？”她似乎比上次见面要长高了些，西娅帮她擦汗的时候不得不微微踮脚。
“哎？我是回了家一趟。最近都没什么课程可以听了嘛。”等到何茜茜察觉到这样好像有点不好的时候西娅已经将那条手帕收了回去，于是何茜茜的手抬起又放下：“西露西前辈不回宿舍休息吗？”
“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嗯，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身体上的疲惫尚能通过休息缓解，可精神上的疲惫又该怎么办才好呢？她突然开始想念起维露娜了，至少和她在一起时维露娜从来都是负责动脑的那个。
“诶？那……要不要一起喝个茶？”何茜茜掂了掂手里的包裹，示意里面装的是某种茶点。
“嗯……好啊。”
西娅注意到她手里的包裹上印着星际海盗的纹章，看来已经到了学生们出校大批量采买的季节，学院里会比较冷清。仔细想想何茜茜似乎格外中意星际海盗的商品，每到这个季度都能看到她拿着差不多款式的包装。
茶会的地点被选在了离宿舍不远的庭院里，凉亭周围的植物被修剪的有些过分整齐，发白的截面星星点点的隐藏在花叶的庇护中。西娅好心的没去看何茜茜笨拙的泡茶手法，视线穿过灌木从偶尔可以看到不远处路过的学生，脸上带着些许在教室里绝不会有的明媚。
何茜茜将茶杯摆到西娅面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啊……很少见呢，实战规划系的学生样凑在一起，该不会最近又有实战考试了吧……”
“你很害怕实战考试吗？”西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动声色的重新加热了一下热度不够均匀的茶水。
“以前不怕的，最近好像被维露娜传染了。”何茜茜哀嚎一声抱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可维露娜每次实战拿到的成绩都很不错……我就不行。”
西娅少见的露出了比较惊讶的表情：“怎么会？你……至少个人赛应该比维露娜好不少？”
眼见那颗红色的脑袋在桌布上蹭动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西娅：“唔唔唔唔……我知道我最好尽快结束战斗……但是一考试我的魔力就像堵住了一样，根本用不出来……”
“还是因为紧张吗？”浅绿色的魔力拖着一块粉红色的糕点将其分成等大的小块送进西娅面前的盘子，甚至没留下一点食物的碎屑。
这炫技一般精湛的对魔力的控制力让何茜茜喉咙里又挤出一丝悲鸣：“唉——维露娜就好像就从不紧张。”
西娅茶杯里的茶水荡漾了一下：“维露娜……吗？”
谁？谁不紧张？
那个每到考试前都会一边打滚一边哭闹说自己不想死，需要西娅把她拖进她的考场的维露娜？
……这届还有其他叫维露娜的吗？
“诶？不是吗？关于维露娜的谣言多的吓人，我看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还以为她是那种精神很强大的类型哎？”因为成绩排名之类的东西和维露娜还有一定的差距，何茜茜从没在礼仪考试之外的考场见过维露娜。
西娅短暂流露出的疑惑让何茜茜重新燃起了斗志从桌面上爬起来，学着西娅的样子运用魔力，结果连点心都没拖稳，“咚”的一声砸在自己面前的托盘上。
“那个啊……是因为其中八成都是维露娜自己造的。”
西娅推了推眼镜，在何茜茜面前的糕点碎裂前偷偷施了一个复原咒：“大概是在我们刚入学没多久的时候吧，那时候维露娜还很引人注目，走到哪里都会引发一阵窃窃私语，每个行为都会被过度揣测。”
“所以她时不时放出一些自己的谣言，等流行起来之后再高调认领。这一来二去的就没什么人理会关于她的事了。”西娅搅着杯子里的茶水，视线投向天边的浮岛，“毕竟大家都不太愿意屡次被她当成傻子耍。”
“哎？！啊……难怪其他人看我和维露娜走在一起都有点同情的样子。”何茜茜终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因为冷水是冷水热水是热水的口感一愣。
“说起来可能有些冒犯，但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维露娜那么喜欢你。”西娅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并不是说我认为你有什么问题，也不是我对短生种有什么意见，只是……她以前几乎从没对短生种产生过这么浓厚的兴趣。”
“我不觉得维露娜……”何茜茜打断了西娅的话，又因为失礼急忙刹住。
虽然理智告诉她不应该这样对前辈说话，但介于和维露娜之间的交情，她害怕西露西家的女儿会爆出一些没法让她不多想的料。
“我是说……在我这短短的一生中，我所认识的维露娜恐怕会一直是个好人吧。”
西娅端着茶杯等着何茜茜说完，没有立刻接话，空气短暂的凝固了一下。整的何茜茜心里七上八下的，盯着面前的点心不敢抬头看西娅一眼。
西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何茜茜的提前责备也并不是空穴来风。西露西家是军人世家，作为武力值极高的魔法大家自然是和多所学校都有合作。
她也不是什么炼金天赋高的精灵，入学不久就黏上了风评欠佳的维露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再加上一直有传言说维露娜虽然是神柱赐福的孩子却对预言不太尊重，说不定是被源灾污染了之类的。
虽然西露西家还不至于相信这种离谱的传言，但维露娜的态度实在令人在意，作为第二魔法世家这代的大小姐，她的态度会被认为是整个家族的投射，也不知道维露娜有没有这样的意识……受到提防也是理所应当。
西娅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安插在维露娜身边的保险。
这件事本身到也不是什么秘密，西露西这个姓氏早已说明了很多事，只要维露娜自己不心虚倒也不必过多在意，作为同龄人西娅还可以和她交个朋友……吗？
西娅自己都拿不准主意，时不时被教授叫走派发其他任务实属无奈，她已经做到了自以为的最好，但维露娜似乎并不把她放在心上。
对，就是不放在心上。
维露娜眼里甚至既没有一丝一毫对“西露西”这个姓氏的戒备和猜忌也没有任何对朋友的偏爱。
说不定对维露娜来说，比起西娅，何茜茜更像她的朋友。
西娅慢慢的把茶杯放下，正视起眼前的短生种来。
因为在同样的情况下，西娅绝不会像何茜茜一样偏袒维露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