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船坞区狭窄的通路，在最里面的的干船坞中，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奥利弗口中的韦尔布卢斯号……如果不算上首斜桁的话，船体不到二十米，宽度大概五米左右，在水线上两侧船舷上一共拥有八个炮位，虽然单纯的只是将这些数据记下来的话，看起来还是艘相当不错的船。
然而事实上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一艘油漆几乎剥落了大半，船底上布满了黑绿色污秽，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股陈旧气息的帆船……
“骗子！”
要不是菲利尔和艾米莉一直死死地拉住埃尔莉娅，亚伯甚至害怕已经涨红了脸的少女要冲上前把奥利弗暴揍上一顿。
“呃……这艘船是怎么回事？”
亚伯偏过头去，看着奥利弗指了指眼前的韦尔布卢斯号武装快帆船。
“两个月前，她遇到风暴，结果前桅杆折断了，这才返回船坞修理的……我保证她是艘好船，只是有点旧了而已。”
往旁边走了两步，稍微离埃尔莉娅远了一点，奥利弗这样有点窘迫地向亚伯解释道。
“……有点？她服役多久了？”
“十七年。”
亚伯转过头去看了看气呼呼的红发少女，他可不敢告诉埃尔莉娅……这艘船的年纪甚至比她还要大上不少。
“奥利弗少将……不是我故意刁难，但……毕竟她也是第四王女殿下，在海上要是出了事情……”
“我用性命担保，什么事情都不会有。这次我也会亲自随船，如果真出了任何闪失，我就直接从船上跳下去！”
看着情绪激昂的奥利弗，亚伯不由得捂着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我总是会遇上这种人……埃尔莉娅一个不够，这儿怎么又来一个。
“那这艘船现在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作战？”
“如果说出海的话，现在其实已经可以下水了。但一般来说，舰船入坞维修都会重新刷一次油漆，然后清理一下船底的淤泥和附着物，所以……最多四天，她就能像新船一样漂亮。”
“试航的航线一般在哪里？”
“就在港口附近，很近的地方。”
“那就这样吧，你们打算把她刷成什么颜色？”
“大概是白色，这种颜色的油漆多，商船用的也多。”
“嗯，明白了。”
点了点头，亚伯又打量了一下停泊在干船坞中的快帆船。
“说起来，现在船上配置的火炮都是哪些？”
“八门十二磅蛇炮。”
“……还能有办法再稍微加强一点吗？”
“可以在船艏加两门猎隼炮……我感觉可能也就只能这样了。”
稍微思索了一下，奥利弗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那就这么办吧，不过如果在试航的时候，我们发现这艘船不安全……”
“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的。”
“如果……”
“那我就让戈鲁维吉亚号来。”
“那就这样说好了。”
盯着奥利弗的眼睛，亚伯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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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了。”
推开民政官办公室的屋门，亚伯走了进去。
“啊……洛克里斯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这里还有之前遇袭商船的记录吗？”
“当然，近十年的都有，一个月都不缺。阁下要全拿出来吗？”
“不……只要去年一月到现在的就好。”
“稍微一下。”
这样说着，奥尔维伯斯起身在身后的书柜中翻找了起来，很快便从抽屉中拽出了两本小册子，递到了亚伯的跟前。
“去年的，以及今年的。”
“谢谢，我可以就在这里看吗？”
“阁下请便。”
笑着说道，奥尔维伯斯又回到了办公桌的后面，亚伯也在沙发上坐下来，翻开了手中的小册子，一条一条地看了下去。
“再打扰一下，请问这些船只的货物搭载情况还有记录吗？”
“当然，我这就取来。”
这样说着，奥尔维伯斯示意他稍微等一下，便推开屋门走了出去。只消片刻，他便抱着厚厚的一摞卷宗又回到里屋里。
“……有这么多？”
看着奥尔维伯斯将像小山一样堆起的卷宗放到他的面前，亚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货品记录要更详细一点，而且这里面也包括了未遇袭的船只。”
似乎看出亚伯对这一堆东西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才好，奥尔维伯斯又继续问道。
“或许我可以帮阁下找一下需要的东西？”
“麻、麻烦了。”
“阁下需要什么资料？”
“每艘遇袭了的商船，和他们所搭载的货品。”
“很容易找到，只是需要费一些功夫。”
这样说着，奥尔维伯斯便在那一大堆卷宗中翻找了起来，稍微愣了一会儿的亚伯很快也加入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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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
几乎已经精疲力竭了的亚伯终于将最后一份卷宗与小册子上的船名对应了起来，然而这才不过是个开始，在一旁地毯上按顺序摆放着的卷宗铺了好几平方米。
“首先是这艘……去年一月唯一遇袭的一艘，她运送的是大米与香瓜。”
这样说着，干脆直接坐到了地板上的奥尔维伯斯将第一份卷宗拽了过来。
“唔……大米与香瓜。”
这样重复道，亚伯在一张纸上记下了货品的名称。
就这样，他们两个一个人念，一个人记录，对每一艘遭到了海盗袭击的商船都进行了归纳，当时间线从去年初冬开始，慢慢地向今年夏天靠近的时候，亚伯逐渐感觉他所记录下来的东西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然后就是本月的了……”
“奥尔维伯斯民政官？”
奥尔维伯斯才拿起新的一本卷宗，就被亚伯叫住了。
“怎么了？阁下有什么发现吗？”
“这本册子上用红线标注的就是出港船对吧？”
“没错，就是这样。”
奥尔维伯斯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亚伯又仔仔细细地核对了两遍，然后将他刚刚记录下来的纸张与小册子一起拿给了奥尔维伯斯。
“你看，这里……去年并没有什么异常，无论是出港还是进港的船只，无论上面装载着什么货物，都有被袭击的。”
稍微停顿了一下，亚伯继续解释道。
“但是从今年开始，进港的遇袭船只还是没有什么规律，无论船上运送的货品价值如何，都有被袭击的记录……然而，出港的商船，绝大多数，至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遇袭船只，运送的货品都拥有较高的价值，特别是货品中包含珠宝与金银的，几乎所有船只都被袭击了。”
“阁下的意思是……”
奥尔维伯斯眯起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亚伯手中的纸张。
“运送铜制品与铜矿的船只被袭击的概率也非常高，反之……那些运送粮食与牲畜的船只则几乎没有什么被袭击的案例。”
亚伯感觉自己的思路逐渐地明亮了起来，他停下来稍微喘了口气，然后说出了他的判断。
“所以，我认为海盗中有人就在这里，在莱德堡内。”
“是的……如此看来确实非常明显，那些家伙在城内有内应，而且对海运的这些事情了如指掌……消息非常灵通。”
沉默地轻轻敲着桌子，奥尔维伯斯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般登记出港船只货品的工作……是由谁来负责？”
“民政厅下属的海司长负责这种事情，这些报告与记录也是他们呈交上来的。”
奥尔维伯斯这样说道，停顿了一下，然后马上补充道。
“但我不认为是这个地方出了问题。”
“为什么？”
亚伯稍微愣了一下。
“因为他们登记这些东西……是在启航前，税赋也是在那个时候收取的。他们会亲自登船检查船舱，然后记录下来，收取税款，等他们下船，基本上也就是那艘船起航的时候。所以从理论上讲他们不可能及时地将消息传递给同伙。”
“确实如此……不过如果使用其他的消息传递方式呢？”
“阁下是指？”
“信鸽……或者是鹰隼类，我见过有只用一天就能将消息送到王国中部的鸟类。”
“这或许也并非不可……但他们理应没有这个时间。因为一般而言，他们对商船进行检查的时候，会有至少两名卫兵跟随，如果他们想要及时地把消息通过鸟类送出，就不得不在返回民政厅前……而这样的话卫兵不会看不到，除非连我们的卫兵也与海盗是一伙的。”
奥尔维伯斯转过身，轻轻地靠在办公桌上摇了摇头。
“而且，阁下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
亚伯疑惑地问道。
“海司长不只一个人，每艘船只经过一名海司长的检查，除非他们全部都是海盗的耳目……”
不用奥尔维伯斯说完，亚伯便明白了过来，从这个角度看来，确实如此……不过这样也让人放心不少，至少确定自己人中间没有内鬼。
“如果阁下想要检查的话，也非常的容易，我们只需要将每名海司长所登临的船只列出来，就能确定他们中到底有没有叛徒。”
奥尔维伯斯抱起了胳膊，又这样继续说道。
“那么还有其他人能接触到类似的东西吗？或者得到这类消息。”
“这些报告当天便要由海司长亲自送到我的办公室来，因此从官方渠道能直接接触到这些的……就只有我与海司长。”
“原来如此……”
亚伯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到底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