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醒来时，公主正端坐在我的床边。见我醒来，她冲着我微微一笑，那个笑容标准得如同画像一样。
“你吃苦了。”
我上下端详着她，心想她果真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女人。白瓷般的面容，如同天空一样湛蓝的双眼，两片薄唇染着弗洛最美的虞美人的红色。
亚麻色的卷发披至腰间，她的身上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我想，为了这样的女人，世上的男子大概都会战斗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吧。
我强撑着起身，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完整地包扎过，但痛楚却丝毫没有减少。
她保持着微笑看着我，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就像是在看一个正在挖洞的兔子那样。
“……那个少年呢？”
“哪一位？”
“和我战斗的那一位。”
“我不清楚。”她的声音也如同百灵鸟一样动听，“应当已经被埋葬了吧。”
我麻木的心没有任何波动。
“我们的婚礼会在三天后举行。”
“这对于王室来说，是不是有些太过仓促了？”
“哦。”她微微笑了，“但我需要强悍的男人，越快越好。”
“对男人可不能随便说快。”我瞥了她一眼，和她的端庄不同，她身上有种想让人说胡话的气质，但我不该这么做。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公主便笑出了声：
“这么说，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此话怎讲。”
她湛蓝的眼睛上下打量我的身体，像是想要探究些什么，最终，她抬起纤细的手指将它放在我的胸肌上，隔着衣服慢慢摩挲。
“我周围的男人都很快，冲上来很快，死得也很快，大家都很没有意思，但是——”她站起身，轻靠在我身上，口中的热气拂过我的耳朵，用黏着的声音低声说：“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看着那只在我身上游动的手，心里默默地想，她一定很会弹钢琴。
“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很强的力量，超越一个冒险家……不是骑士，也不是官员，那感觉就……对，我想你知道……你就像是国王一样……我能感觉到，你最终会成为一个国王，你最终会——”她轻咬了一下我的脖颈，“征服一切。”
那声音和动作就像添加了迷幻剂一样，她的亚麻色的长发和凝脂般的皮肤和某个人的样貌重叠在一起，那个在水中沉睡的女子。
「我爱她……我想我是爱她的，但是……为什么？」
公主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带子，她身上的香气开始填满我的鼻腔和牙齿。
「如果我最终可以拯救一切，那么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湿润的舌尖就像是温暖的雨一样划过我的动脉。
「我真的期待她醒来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公主发出了最为甜美的喘息，那声音一下一下地拨动着我的神经。
「那我一路走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纤纤玉手解开了我的衣服，她看到了那个我一直挂在胸前的护身符，然后发出了最为刺耳的尖叫。
公主跳开了我的床，一手抓着衣服，另一只手捂在眼睛上，躬身发出巨大的喘息。
听到尖叫声的侍女们从屋外赶来，看到公主的样子后，一个侍女立刻开始大叫侍卫。
“我没有事！”公主制止了侍女的动作，然后低声重复了好几句，“我没有事……”
在侍女们的簇拥下公主离开了我的房间，尽管几个侍女离开前的表情像是想要杀了我，但却还是因为房里的气氛而羞红了脸。
房间安静了下来，我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也逐渐归于正常。
我用受伤的手抓起胸前的护身符，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琥珀色石头上奇异的花纹。
我突然想到夏之都那位女孩儿的笑容和话语：
“它会保佑你远离恶魔。”
☆
公主与恶魔签订了契约……或者恶魔本身就是公主？
如果说精灵是善，那么恶魔就是对应的恶，我一直以为这种恶只是僧侣们出于某种原因而编造的传说。
那场骚乱后，我确认了袋子里的碎片安然无事便放下心来，等待三天后的婚礼大典。然而公主却不知出于什么理由，一直极力想要靠近我，与我在婚礼前把生米煮成熟饭。
看着她美丽的面容，我实在是很难想象她是恶魔的代理，然而那个所有人都可以随便触碰的护身符，她远远看到后却如临大敌。
曾经有位长者对我说：男人必须管好小头，才能管好大头。这句以前我觉得粗俗的话语，却在每次看到鬼鬼祟祟的公主时，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婚礼大典很快就到了，我们如约身着华服登上了铁之都王城的塔楼，在民众的欢呼声下，我高举手臂，塔楼上的蓝色碎片化作烟花绽放后与其他的碎片融为一体，这也将婚礼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然而远远地，我看到都城的一角燃起了熊熊大火。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炮弹便向我和公主的地方弹射过来。
我将公主护在身下，炮弹落在了王城下的一块空地上，上面都是观礼的民众，立刻那里便响起了尖叫声。
“王之都的人打进来了！”
“守卫呢，守卫都去哪了！”
“今天是婚礼，所有的人都聚集到王城了！”
“不是说有特殊情况要向我汇报吗！”
“已经来不及了长官……”
我没在意身后的骑士长和士兵的谈话，公主挣脱了我的保护，她看起来对那个隔着衣服便发挥不了作用的护身符仍心有余悸。我站在塔楼上想前方远远望去，王之都士兵们的中央围着王之都的王子，他看着我和公主的方向脸上尽是狠厉。
年轻的面容和那样的表情让我不由得想起死在我身上的少年。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公主，战火下的凌乱却显得她愈加楚楚可怜和美丽。
我的心中发出了和那晚别无二致的感慨：
我想，为了这样的女人，世上的男子大概都会战斗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