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醒……好快……得赶紧……不见……在……”
迷迷糊糊的似乎听见了什么嘈杂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字句让人有些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随着意识的上浮，秋亦也慢慢的睁开了眼，而他入眼的第一个瞬间，看到的便是拿着面具正要往他脸上戴的安妮。
“哈！哈！”
意识到安妮正看着自己的正脸，秋亦的心脏忽然猛地一震，喉头痉挛般发紧，胃袋猛地抽搐，酸液裹挟着记忆中的焦糊味涌上喉头。冷汗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在衣料上洇出冰凉的痕迹，他不自觉的用力按着胸口大力呼吸着，强行缓解着难言的心理重压。
“啊！我，我马上给你带上！”
看到秋亦脸色忽然变得无比惨白，安妮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做错事情了，连忙帮秋亦把面具戴上。
“对……对不起……我……对不起……”
安妮没有解释也没有找理由，虽然有因为做了坏事而有些害怕的紧张感，但她还是很认真的连声道歉。
“哈……安妮……呼，没事，我不怪你，能跟我说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自己现在需要唐玥瑶和安妮的照顾，他也知道自己迟早得把一些事情告诉安妮，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自己身体的事情，但，如此突然的被安妮看到正脸，他还是近乎本能的感到了恐惧。
“就……那个……一直看你戴着面具也没摘过，我就一直有些好奇……就……”
秋亦本来也没打算怪她，毕竟安妮好奇心很重他也知道，更何况自己本就也有把事情跟她说的打算，所以看到她如此紧张和害怕，他还是伸手摸了摸安妮的头发。
“没关系的，我没太大事……我只是……只是需要缓口气而已，而且我的脸也不好看吧……全都是一块块黑炭什么的，呼……呵呵，说实话还没有一块真的煤炭好看。”
秋亦缓了口气，他这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形容自己的长相，虽然他自己也有些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个，但把这话说出来后，他紧绷的脊背也略微放松，仿佛将积压许久的秘密吐露后，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但……那个！秋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秋亦的话给她多提了一点勇气，安妮也是鼓起勇气提高了一些音量，脸上也多了几分我想说什么的表情。
“你的脸上根本没什么伤，也就耳朵后面有一点，而且……你也不至于这样说自己吧，秋哥哥你长得真的还蛮好看的。”
“呵呵，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这张脸是什么情况……”
“真的！你不信我去给你拿镜子。”
安妮似乎给秋亦说的有些急了，没等秋亦再说什么，她就立马从房间抽屉里翻出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的镜子，直接摆到了秋亦面前，然后自己相当用力的闭着眼偏过头去。
“你自己看，我不会偷看的，绝对！”
这下轮到秋亦被安妮说的有些不自信了，看了眼安妮无比努力把自己的脑袋偏开的样子，秋亦也是抱着既然安妮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看看好了的想法，看着镜子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诶？”
“对吧！秋哥哥你脸上是不是一点伤疤都没有了！”
“……是没了……但……”
秋亦摸着自己这张没有伤疤的脸，眼中没有欣喜，反而是零星有些恐惧，仿佛镜中映出的是一张陌生人的脸。
或者……这种说法也并不是一种比喻。
“这张……也不是我的脸……”
“啊？”
……
餐厅里，唐玥瑶一边一脸疑惑的打量着秋亦，一边拿着面具在边上跟秋亦的比来比去。
“玥瑶，你也没见过我原本的样子，这样比你也比不出来什么东西吧……”
虽然这张脸不是自己的，但在意识到自己可以正脸示人后，秋亦的因为毁容和【凤凰】灾难所留下的心理疾病也减轻了许多，虽然不知道面对人多的情况会怎么样，但至少摘下面具跟唐玥瑶和安妮说话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额……呵呵，就是感觉有些奇怪，看你之前的样子看多了，突然变成这样就有些感觉……怪怪的，总感觉有些不是你。”
“对啊，这就不是我，虽然有快一年没看过自己的脸了，但我可以确定，这张脸真的不是我的脸，我长得会更……普通一点，皮肤也不会那么好，会更糙一些……”
秋亦摸了摸自己的脸，新生的皮肤细腻干净，与左手焦痂的粗粝触感截然不同，虽然没有精致到足以被形容成吹弹可破的程度，但肯定也不是一个从聚落里长大的孩子会有的皮肤质量。
“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而且怎么突然就这样？最近两天你的身体也没有恢复的迹象啊？”
“准确来说只有脸恢复了。”
秋亦伸出左手，稍稍甩开上面的绷带，左手绷带下裸露的皮肤依旧如同被烈火舔舐过的枯木，焦黑蜷曲，裂痕中隐约透出暗红的血肉和无比暗淡的橙红色火光。
“我个人觉得应该是【凤凰】痕迹和【齿锐】发生了什么反应的原因，是好是坏暂时还说不清楚……”
“嘛，先不说别的什么东西，秋哥哥，你这样的话我们明天去雾村不就不会被人认出来了嘛？反正也没人见过你的脸，带着面具说不定还会被人怀疑呢。”
“嗯？”
一时间，秋亦和唐玥瑶同时看向了安妮，被两人同时看着，还在享受早餐的安妮一下子有些僵住了，嘴里还叼着半根粉肠。
“咋、咋了啊……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真是小天才啊！”
“唔！嗯！瑶瑶姐姐！我还在吃饭！别抱上来啊！”
安妮的耳尖瞬间涨红，手里的筷子'当啷'磕在瓷碗上。她手忙脚乱地去挡唐玥瑶扑过来的拥抱，发梢沾到的酱汁在桌布洇开一小片油渍。
“都说别突然抱过来啊！碗！碗要翻啦！”
看着两人嬉闹的样子，秋亦也是感到的安心了些许，认知到自己确实已经彻底残疾的心理压力也缓和了一点。
没事，想不管什么原因，等到学都应该就都会有办法的，现在先过好自己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