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到底是怎的一会事？”
待一切尘安落定，白瑾与洛璃身处间客栈，也算暂时歇个脚。
白瑾尚有些不能明白宗门之事的脉络，想自洛璃口中得到真正的答案。
洛璃闻言，颇有深意的看着她，而后缓声回言道：“你先前也说过，宗门与朝廷存在着矛盾冲突，想来也大抵明白缘由。”
白瑾点头。
宗门占有朝廷土地，享有高度自理权，无需纳税，无需徭役，有自成体系的管理制度，更是豢养着忠于山门的私军。
这是什么？
显然，是一个个国中之国。
而这样的结果会导致什么？
宗门势力一步步蚕食朝廷土地，朝廷便越发衰弱，乃至最后国库亏空，朝廷威信在天灾人祸中步步归零，至紫星落，神器更易，分崩离析，改朝换代。
而宗门依旧是那个宗门。
故而，双方有着天然对立的立场。
“而事实便是，这世间只有铁打的宗门，向来都是流水的王朝。”洛璃说道。
“正因如此，那些山野的仙门，向来对凡俗不屑一顾。可不是民间流传的那般，修士都无欲无求。”
“便且说，哪有什么修士可做到无欲无求呢？”
修行资源便那么多，还不是可为些个上好的宝贝反目成仇。
那些东西便在那处，你不取，自有他人来取。
多少修士倒在这长生路上？
“即使是我，依旧好那口美酒，好那口人前显圣，好那口佳人。”
况且，高阶修士诞下子嗣的概率极低，但这并不影响其在年少时开枝散叶。
所以，这天下修仙世家何其之多？
洛璃手指轻叩茶几，眸子中多了些怅然。
“倘若凡间朝廷无能，受制于宗门也罢。
这天下依旧是宗门的天下。
可恰恰王朝开国皇帝是位雄主，不愿与宗门共分天下。”
故而当朝与宗门明里暗里斗了几代人，各有让步。
直至如今，当朝天子暗伤缠身，命不久矣，而后继者太子却生得痴痴傻傻。
以至于朝局动荡，各派争权夺利，打得不可开交。
朝堂一乱，各路牛鬼蛇神便相继冒出头来，这背后有谁的影子，显然不言而喻。
这天下，越乱越好。
至于纷乱中受难的百姓？
苦也，命也。
白瑾默然，心中有所明悟。
“难怪师父会说，天下烂根于膏肓，非一朝一夕所能为也。”
白瑾暗自叹息，心里莫名涌现股无力感。
理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
其娘者，却不如一剑斩之，杀穿这天下。
“师尊，也是宗门之人？”
“……”洛璃默然，微微点头。
果然……
“师尊，若这样一说，狼首大妖横行兰州，也有宗门在背后推动？”白瑾道出心中又一个疑问。
洛璃不置可否，而后又道：“你也听夜姑娘口中说了，正是那无上剑阁。”
洛璃大抵描述了些此事缘由。
兰州舵主华胥，乃无上剑阁于猎妖盟中的内应。
那位舵主其实一直都在养寇自重。
而这整场猎妖行动，只是舵主连同妖王演的一场戏，这场戏中，双方各取所需。
华胥为宗门削弱猎妖盟在兰州的势力，进一步掌控兰州。而妖王需要人口炼制血丹，以做突破。
“倘若没有我们横插一脚，兰州不久之后怕是又要流血飘杆。”
“……”白瑾听完这道道残酷事实，许久未可出一言，只得从牙缝中挤出二字，
“畜牲！”
洛璃宠溺地看着白瑾，看她有这份心性，欣慰颔首。
而后语重心长，道：“瑾儿，其实我早观你心中有一口气，这口气，压在了心田，得不到释放，也着实憋了火。”
白瑾闻言身躯微微一滞。
“气？”
洛璃看着她，继续道：“是吧，有这口气确实很好，然而心智压抑的太久，只会在今后修行路中为自己徒添心魔。而你倒也没发现。”
“……”白瑾默然。
洛璃浅笑，嘘声有语，只言：
“这口气，便是侠气。”
她心中，藏着一个侠。
世人都说仙气好，高高在上傲云天。
殊不知底下的平头百姓，更期盼的不是香火供奉的仙，而是愿意铲奸除恶的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
“诶，客官客官，可曾听说那无上剑阁？”
“哈？为何突然道起这玩意？不兴趣，不兴趣！”
“诶，绝对让你这下巴吞朱果，嘿嘿。”
“哦？且说来听听？”那人有了些兴趣。
“咳咳，诸位客官，且听小生一言。话说那日风和丽，山清水秀好天气。无上剑阁立山巅，威名远扬无人敌。”
“忽遭劫难从天降，一剑飞来真犀利，大殿瞬间碎掉渣，宗门根基全垮塌。高层英雄都完了，血染衣襟真惨状。弟子吓得到处跑，狼狈出逃心慌张。”
“昔日辉煌成泡影，剑阁威名随风忘，
自此天下再无它，上剑阁名成~空-响-”
客栈之中，人声鼎沸，快板声乒乒乓乓，引来阵阵喝彩。
无上剑阁，遭逢劫难一夜除名，已是传遍了这坊间市井。
作为这背后始作俑者，洛璃并不关心此事。
仙人不会在意凡人的死活，如是而已。
如今，也到了二人再启程的时候。
夜灵娥恋恋不舍，取出个白手帕，嘤嘤啼哭有云：“呜呜呜，二位恩人，便不多留会吗？灵娥会思念恩人的，呜呜呜。”
“你若想跟来也可，便是自此以身相许罢，此后我叫你丫头，你叫我主人，如何？”洛璃笑看着眼前这位古灵精怪的少女。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主人！”
“……哈哈，你这丫头。”洛璃探手在她额头上击了一掌，“好好修行罢，何时成个陆地神仙，我倒可将你纳为真传。”
言罢，洛璃一拂袖，挎上行囊，便不再不说话。
夜灵娥惊喜着扑闪起那双美眸，感受到眉宇间有一道灵韵流转。
“多谢恩人，拜谢主人！”夜灵娥毫不犹豫，纳头便拜，就差在这地板上砰砰磕个响头。
“哎，灵娥，莫言听信师尊胡话，岂能让你以身相许的？下次若见，便互相道一声道友罢。”
三言两语一句恩人，一句主人，多显生疏？
“那…我等还有再见日吗？”
“会的。”
白瑾点头。
言罢，洛璃与白瑾再度踏上旅途。
此次，白瑾眸中多了一丝坚毅。
“师尊，我欲结金丹，跨入陆地神仙之列。”
……
(ps：涉及到一些重要设定，书里都会讲得通俗一些的，不会用那种半吊子文言文去描述。毕竟首先这是一本小说嘛，得保证基本的可读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