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便是我知道的，所有的事情。”
漫长的叙述结束了，佐薇似乎也有些累，稍微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的整个背部贴合沙发。
而听到了佐薇所说的事情后，陆北却陷入了沉默，双手搭在腿上，一副颓唐的样子。
“我说完了，陆北，你是不是应该也要告诉我些什么呢？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白费口舌吧？”
“……所以，你回溯到这个时间点，是为了毁掉舍利子，对吧。”
“没错，这是林若想要的，这是她能够达成幸福的……”
“那如果我告诉你，没有了舍利子，林若也会死呢？”
“什么……”
陆北的手紧紧握拳，其上的青筋都在隐隐显现，似乎下一秒血液便会喷张而出。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在进行时间回溯啊？我是为了救林若！本来……这家伙会死在7月16日，是我穿越回过去，改变了让这个导致她死亡的结局，代价就是我要进行循环。”
“你既然知道回溯理论，应该能明白，人类是无法满足这个条件的，迟早会出意外，所以我把一切希望都压在了舍利子身上，只要在未来，能创造出满足条件的智械，林若才算真正的活了下来。”
“可是啊……如果舍利子被毁了，前面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林若必死无疑，到时候……你就是杀死她的凶手……”
说到这里，陆北猛然抬头，死死盯着佐薇，这副凌厉的眼神让她有些颤栗，而更加震惊的，便是陆北刚刚所说的话。
“所以……你之所以会和失踪了一般，竟然是回溯了时间吗……可恶我早该想到的……”
“呵……想到了又如何，现实就是这样，你无法去改变，也不能去改变！除非，你想亲手杀死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
佐薇一同沉默了，让她回到现在的林若，有想过这一点吗？她可否知道，如果毁掉了舍利子，会导致她的死亡呢？如果她所说的幸福是以她的死亡为代价，那自己又该如何抉择呢？
心中出现疑惑的不止佐薇，陆北也有诸多不解。
老林在未来因意外而身亡，那么自己的事情，他有告诉其他人吗？如果没有的话，那么自己现在苦苦等待的，到底是什么呢？自己好不容易在无数个世界线中，找到了这个不会让林若死亡的存在，但却没有办法维持下去吗？这样也太让人沮丧了吧。
率先从中清醒过来的人，是佐薇。
短暂的思考之后，她轻轻拍着自己的脑袋，认真地与陆北对视：“即便如此，我会去做。”
“……为什么？你……想亲手杀了她吗！？”
陆北听完一脸不可思议，声音似乎都有些扭曲。
“因为，这是她的愿望，她说过，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风险的准备，虽然我希望她能活着，但如果这就是她最大的心愿，那么我不会去阻拦，而是尽我所能做到。在成为人之前，我还是个智械，完成主人的指令，是我的天职。”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陆北听完有些发愣，口中的喃喃也逐渐成为怒吼，他迅速起身跑到柜台，佐薇并没有把枪收走，依旧躺在那里。
他拿出枪，准对佐薇。
“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我好不容易才……才救下她……哪怕是再杀你一次，我也不能打破循环！不然的话……林若……”
陆北近乎癫狂，他拉开保险，给枪上了膛，对准佐薇。
“我要……杀了你……不能让循环被……”
他逐渐语无伦次，举枪的双手也在不停颤抖。
“唉……”
佐薇见状，轻声叹了口气，然后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缓缓向陆北走来。
“别……别过来……”
陆北一怔，随后立马让佐薇喊道。但她没有停下脚步。
“我……我真的要开枪了！”
两人距离逐渐缩短，陆北手指放在扳机上，微微弯曲，而佐薇依旧向前走着。
“你……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陆北话还没有说完，佐薇已经把额头抵在枪口，金色的双眼凝视着他：“我知道，你敢的，因为你已经做过了一次，所以我让你来选择。”
“杀了我，然后相信未来终有一天，林若能够获救，又或者，放过我，让我去完成林若的愿望。”
看着佐薇坚定的眼神，陆北的五官仿佛被悲伤的潮水吞没，肌肉颤抖着，颤抖着，最后松开手指，握住枪管，让枪口朝下。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开枪，可是现在……可是现在……”
陆北没有说下去，而佐薇却帮他接上了：“可是现在你做不到，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能够相互理解了，对吗？”
“……不，不仅是如此，在我心里，你早就不只是个智械了，如果只是那种普通的智械，我当然不会有心理负担，可现在你明显不是这样的啊。”
听到陆北说出这样的话，佐薇突然笑了出来。
“可是陆北，你自己不觉得矛盾吗？如果真的有一天，真的有来自未来的智械，要去帮你进行循环，它只会比我更像人，那么把它送进这个和死亡无疑——甚至更痛苦的循环之中，你就能忍心了？”
“我……”
这一问，陆北算是彻底哽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他现在已经无法对佐薇出手了，又怎么能保证未来的事情呢？
“陆北，虽然和你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清楚你的温柔，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用心对待身边的人。但正是因为如此，有些事情才需要我这样，残酷的人去做出选择，因为现实不可能让我们所有人满意。总会有取舍的，这是没办法的事。”
佐薇一边说着，然后伸出手，环绕他的腰间，把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
“所以，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我替你做出选择，你要怪的话，就怪我，好吗？”
明明是机械的身躯，但在与肌肤贴合后，却依旧能感受到温度。陆北想要拥抱这份温暖，伸出了手却依旧停在半空。
“佐薇……”
“你是人，不是机器，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让我来终结你的痛苦。”
她把头轻轻靠在陆北的胸膛，声音柔如青丝。
但是陆北现在并不需要她拥有如此生动的感情，她越是感性，陆北也就越难以抉择。
世事不会如所有人所愿，所以我们只能去学会接受它……吗？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
“……我需要思考一下，佐薇，不能贸然下决定，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陆北需要冷静一下，他还是没能抱住身前的温暖，后退了一步。
“好的，我们应该还有时间，起码在这段循环中，你可以慢慢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