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再看林沐寒的脚下,海面上只剩下各种鱼类的浮尸,还只是一部分,真正的惨烈景观在海底,数以万计的尸体,已经是这一片的所有生命。
然而即使如此,大海还是保持着它原本的颜色,没有留下血的痕迹,因为血早就被抽干了,一滴也没有留下。
“真是的,一股鱼腥味。”林沐寒嫌弃地撇了撇嘴,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在海上用这招。
原本暗紫色的长发,发梢已经染上一抹血红,魔焰巨镰也是完全换了一个颜色,将鲜血作为颜料,均衡地涂抹在每一处地方。
“真正的厮杀现在才开始呢,好好体会地狱级别的恐怖吧!”
林沐寒眼中幽火狂燃,手中巨镰重重挥动,没有一丝保留。
王兮芝和宁瑶都以为她要刺穿空间隔空攻击,双双往旁边闪避,至少不能留在原来的位置。
突然,王兮芝感到手臂传来一阵刺痛,那里已经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割破一样。
“不要再动了!”宁瑶突然大喊出声,脸上尽是紧张的神色。
她的背部、大腿也出现了同样像是被割破的伤口,甚至比王兮芝的还要更深一些。
“仔细感受周围的东西!”
“东西?”
在宁瑶的提醒下,王兮芝静下心神,在那一刻,他确实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身边有一些……像是丝线的……魔力?
或长或短,杂乱无章,完全找不到规律,而且几乎没有穿身而过的缝隙,遍布周围几十米。
这些“丝线”是强大魔力的浓缩,锐利无比,哪怕是轻轻触碰,也能伤害到被连星圣装所保护的身体。
“你们已经逃不出去了,只要我轻轻一收,你们就会瞬间变得七零八落,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在已经失去幽梦璃踪迹的当下,林沐寒绝不会允许阻拦自己的这两个小鬼那么痛快的死去,如果不能欣赏更多她们的恐惧和绝望的话,根本就找不回情绪价值。
“话别说得太早!像这样的逆境,我早就遇到过不知道多少回了,这次也一定……”
“啊啊啊——”
林沐寒突然打断了宁瑶充满斗志的发言,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什么超越逆境,什么一定能突破,在同一类人身上听到相似的笑话,真是一点也不好笑啊。”
她像是失去了兴致般摇了摇头,现在作为战斗的主宰,当然更看重自己的喜好。
“什么意思?”宁瑶不太能理解林沐寒的后半句话。
“丝线”并没有要收拢的迹象,但只要意识到它的存在,就会让人不寒而栗。
“我认识一个和你一样,以近身格斗为主的魔法少女,好像是……【铭忆星】花语忆。”林沐寒敲了敲脑袋,总算是想起了这个名字。
“【铭忆星】?”
“花语忆!”
面对这两个名字,宁瑶是疑惑,而王兮芝则是震惊。
宁瑶所疑惑的是,她从没有听过有个叫【铭忆星】的魔法少女,贝克也说过她——【炽瑶星】,是第一个尝试用拳头解决厄妖的魔法少女。
王兮芝所震惊的是,花语忆这个名字会从对方口中说出来。她对于花语忆没有多少了解,只是昨天得知了花语忆是梦璃姐姐最要好的朋友之一,除此之外,梦璃姐姐什么都没有透露。
“是啊,不过那家伙除了格斗技以外也精通各种魔法,着实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比你这种只会靠蛮力解决问题的废物强一点。”林沐寒摊着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动作,毫无疑问是在嘲讽。
宁瑶紧握双拳,却没有因为敌人的话而感到愤怒。正如她所说,她一直在和逆境做着斗争,不管是外界的逆境还是自身的逆境,也正是因为这些逆境,才铸就了她如今的韧性。
“确实,和前代的魔法少女相比,我大概差了很多,但是我会一直向她们方向前进,总有一天能够追上!”
努力攀登的人不需要上天的怜悯,因为他们会为自己打开道路。
“真是无语了,爱说大话这一点也跟那个花语忆一样,你想知道她最后的下场吗?”
林沐寒没有给两人回答的时间,而是直接接了自己的话茬:“她被我一击重伤,最后成为了那位大人的食物,连存在本身都被抹去了,只有我和幽梦璃记得她,说起来,她的妹妹好像也是同样的下场。”
说着说着,林沐寒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开始捧腹大笑,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仿佛是沉入了无尽的海底。
在这个半人半厄妖的存在身上,已经看不出有正常的感情了。
“不过嘛,她也可以说是被幽梦璃害死的,毕竟我当时的攻击目标可是幽梦璃啊,她非要去救。”
这种完全没有逻辑的发言在她嘴中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作为间接杀死花氏姐妹的凶手,现在幽梦璃在见到她的时候,还能忍住恨意,以冷静的心态进行应对,也是多亏了这几年的成长。
王兮芝在这一刻已经彻底理解了前因后果,为什么在提到语忆和语年的时候,梦璃姐姐会是那种状态,原来真相(凶)就在自己眼前!
“至于你,【炽瑶星】,像你这样的废物居然是这个世代第二个成为二阶的,由此可见,这个世代的【浮月星】和【宿碧星】更是连垃圾都不如啊。”
林沐寒叹了口气,将宁瑶以及她的友人贬得一文不值,这么做的目的当然也是为了激怒她,带着愤怒的绝望更是美味无比。
而情况也正如她所料,赤红的火焰瞬间自宁瑶的双拳燃起,然后爆发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度,连周围的“丝线”都开始颤动。
对于侮辱自己的言论,宁瑶可以忍受,对于侮辱她朋友的言论,一句不能忍!
“我要你收回前言!”
宁瑶把握好距离,一拳轰出,炽热的拳风霎时间席卷了前方的所有“丝线”。
然而,面对这样极致的怒火,“丝线”也仅仅只是剧烈颤动而已,完全没有会被烧断的迹象。
“所以有什么用呢?这不就是无能狂怒吗?”
林沐寒的话语是如同千万根针一般扎进了宁瑶心头。
“好了,至于另一位的遗言,我就不听了,是时候该为我的娱乐收尾了。”
林沐寒指尖轻动,闪出一缕红光。围困住王兮芝与宁瑶的“丝线”从外侧开始,慢慢向里收拢,尽管过程极为缓慢,但死神脚步确实越来越近。
“可恶……”宁瑶心有不甘,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决心要一拼到底!
然而就在这时,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王兮芝却突然露出了一抹决意的微笑。
“小瑶,你错了,被敌人逼入绝境的时候不应该说[可恶]这两个字,应该这么说……”
只见王兮芝右手将御夜扛在肩膀上,左手叉腰,屁股轻轻一扭,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往那一站,精神百倍。
月光同样洒在了她的脸上,就像是将全世界的注意力都聚焦于此。
“小女子名唤王兮芝,字艺韶,为了吾姐幽梦璃能够雪恨,为了右边的吾友宁瑶及其友人不再被侮辱,我要你以死谢罪!”
王兮芝飞到了宁瑶身边,至少她们之间是没有“丝线”阻隔的。
“要我以死谢罪?你是因为熬夜犯困,所以在说梦话吗?要死的你们!”
明明已经占据绝对优势,但林沐寒却因为王兮芝的几句话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快。于是她抛弃了玩心,“丝线”收拢的速度骤然加快!
而王兮芝却没去听林沐寒讲了什么,只是轻轻握住了宁瑶的手。
“诶?!”后者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
“小瑶,能把你的火焰借给我吗?”王兮芝温柔地问道,她想要给予眼前这个女孩更多的信心。
“火焰?”
宁瑶很快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鼓起勇气,和王兮芝一起握住了御夜的剑柄。红与黑,两种光芒相互交错,就像是一对双子星。
渐渐地,两人的魔力融合在了一起,以她们脚下的海面为中心,大片海水瞬间被巨大的力量排开,形成了一个半圆形凹坑。
黑色的火焰如同蟒蛇一般缠绕上御夜的剑身,下一刻骤然爆发!
与林沐寒那光是看着就令人感到刺骨、窒息的黑焰不同,王兮芝和宁瑶燃起的火焰向四周散发着令人舒适的温暖,仿佛是将绝望与痛苦作为燃料,烧成灰烬。尽管是黑色的,却是每个人在绝境中所追求的东西。
将力量交付完毕后,宁瑶眷恋了一会余温,随后默默放开手,她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就是突破逆境的时刻。
只听王兮芝忽吟道:“卧龙难掩金鳞耀,重渊怎可困逍遥?三千落炎归天地,八方神灵尽折腰!”
少女挥出一剑,如同燎原的星火点燃枯草,前方的“丝线”应声而断。
即使没有触碰到剑身,也会被炽热的黑炎燃烧殆尽。刚刚那些充满威胁的“丝线”,此时真就如丝线一般。
“丝线”化作了血水,在滴落海面之前就被蒸发了,空气之中带着自由的滚烫,如同一场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