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日光不益赶路，莫梨一行人都修习内功，尚能忍受盛夏的烈阳，马却受不了。
因此几人也没有急着启程，溪水旁树荫不小，且避过了正午毒辣的阳光，再上路也不迟。
毕竟几人也没有什么生辰纲要运，不必费劲专顶着午时行路来躲避贼寇。
洗浴了一番，身体的确清爽了许多，只是莫梨难以过得去心里的坎，自然扭扭捏捏。
这样害羞的表现让林瑶大胆起来，厉害的前辈却有这样的弱点，让她敢于借着打闹，拉进两人的关系。
赤着双足，莫梨将脚伸入溪水里摆荡，没有什么事情做，这样子玩玩水倒也能消遣消遣，搅动着水流驱赶水里的鱼，也颇有一番趣味。
换作之前，莫梨是决计做不出这种事的，不过也许是如今的身体变得年轻，莫梨的心态也不免受到了影响，这样的玩闹，自己都没感到违和。
洗浴时放下的长发，如今已重新扎好，不过不是之前胡乱收拾一通的样子，而是林瑶帮莫梨仔细整理过的发型。
见到莫梨手忙脚乱收拾头发的样子，林瑶主动帮她细细梳理起来，如绸缎一般顺滑，没有半点缠在一起的黑发很是让林瑶羡慕，只是手里过了一番，都有十足的过瘾。
当然，林瑶知道莫梨还是暂时希望能继续作男子打扮，所以还是将头发干练地扎起，不影响活动的同时，也兼具美观。
对着水面映照着比刚才所见还要好看些的自己，莫梨竟也隐隐感到了高兴。
不过这样的变化还是莫梨暂时所不能接受的，察觉之后，莫梨也就将这样的心情压下，只是头发并没有换回原先自己扎起的乱糟糟的样子。
毕竟是人家费心扎好的，就这样破坏掉太不尊重别人了。
用这样的理由，莫梨说服了自己。
…
出了江州，往徐州城的路上，也就没了什么山路，官道算不上宽阔平整，比起山道总是好上了许多，骑马的速度更是加快了不少。
不过几日，莫梨一行人就到了一处城镇。
城门口进出的人颇多，且提刀带剑的江湖人不少，莫梨一行人在其中，并算不得稀奇，过了例行的盘查，也就入了城。
此镇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于南北往来间不是什么要道，如今诸多的江湖客出入，显然是有什么大事。
说不得就与碎片的事情有关。
而且在山野间赶路也用了不少时间，一些消息或许已经过时。
如此，在此镇里打听一番倒是颇有必要了。
脑里这么想着，鼎沸的人声突然夺去了苏和的注意力，不止是他，莫梨一行人都有听见热闹的人声。
没有什么要事，就是客栈，晚点再去寻也不打紧，于是几人转而向着声音的来处所去。
“攻他上路！”
“不对不对，该打下盘才是！”
过了一处街口，莫梨就看到，镇中颇为宽阔的一处，现在起了一处擂台，上面两人正在比试，也不是什么生死比斗，也不禁人看，因此下面围观的闲人颇多。
而且方才城门口见过的不少江湖人，也都在此处。
张望了一番，莫梨发现此处聚集的江湖人的确不少，只是目所及处，就有了不下百人，方才听到的声音，就是其中几个江湖老手，在对着上头的人指指点点。
这种热闹凑一凑无妨，几人都颇感兴趣，也跟着驻足观看起来。
台上身着玄色衣袍的刀客身手颇为不凡，与其对垒的白衣剑客也看得出剑法习练精熟，交手几合，打得是相当精彩，难怪下方的观众看着热切。
台上两人面相都算年轻，有这样的武功实属不易，胜过江湖中同龄人无数。
只是莫梨看来，那玄衣的刀客，或许还有保留。
交手十合间，以莫梨的眼光，即便是用玄衣刀客的身手，白衣的剑客也露出了几次破绽，但玄衣刀客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微不可察地放过。
若是别人来看，不过是年轻人实战的经验不足，还做不到把握转瞬即逝的机会。
但莫梨瞧的分明，玄衣刀客是故意装出这样的模样，为的恐怕是…
果然，又是交手几合，白衣剑客应对不及，许是学会的剑招已尽数使过，用出了方才才用过的一式。
然后不过瞬间，玄衣刀客的刀切入了阴影，从剑客难以察觉的死角杀出，诡异地架在颈前。
“承让了。”
收回长刀，常无情抱拳一礼，不同于名中的无情，他的语调颇有温度，温厚有礼。
白衣剑客这时才反应过来，额上沁出冷汗，方才的一刀对他而言几乎不可思议，不是听到话语，他还沉浸在刚才惊险的一刀中，以为自己已被斩杀。
“多谢常兄赐教，是在下输了。”
说完这些话，白衣的剑客才掉头下台，只是脸色依旧出神，显然还是在复盘刚才的对招。
莫梨可以确定了，玄衣的刀客就是故意而为，几次出手，都是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刀势，逼得白衣剑客将学会的招数尽数施展，在全部见过后，才干净利落地挥出决胜的一刀。
而最后那刀的变化，便是莫梨，都要忍不住为之赞叹，几乎违背了寻常用刀的道理，从不可思议间挥出的刀，难怪白衣剑客招架不住。
别说那剑客不过是才将一手快剑法习练纯熟的水准，就是用剑的一流好手来，只怕也难以应付这一刀。
细细想了下自己认识的用剑的高手，莫梨竟然觉得只有不过一掌之数的人能有十足的把握接下这刀。
围观的苏和也看得出神。
他天资不错，也同是练刀的，自然看得出常无情刀法的精妙，更别提苏和还有面板的存在，台上的常无情，虽然内功平平，只比苏和高出些许，刀法却极高，400多的刀法，已经比身旁的莫梨还要高出些许，也就是说，起码有了宗师的级数。
而刚才的白衣剑客，数值上也就比苏和强一些。
不过人家藏拙是人家的事情，苏和看出来了，也不好说什么，干脆细细体会刚才从那刀中领略的些许，手中比划了两下，颇有所得。
莫梨苏和两人，差不多就是一行人的主心骨，见两人都在思索的样子，陆实只好自己开口向一旁的人询问道：“这位兄台，前面的擂是做什么的，上面的那位刀客好生厉害，又是什么来头？”
“外来的？也是为了李老英雄的寿宴来的吧，前面的擂台是李老英雄的长子所设，你也看得到，来凑老英雄寿宴热闹的人有多少。”
“这么多来人，手底下有真功夫的肯定不少，老英雄的长子也是个武痴，就在这设了一擂，不禁大家挑战，每日的胜者，他都会去比试，能胜过他的，好处可不少。”
“不过这几天，也没见人能赢过老英雄之子，上面那位刀客，或许有可能吧。”
大概是这样的问题被问过不少次，被陆实问到的人回答颇为熟稔，许是说了不少次，见几人初来乍到的样子，还多说了不少。
“不禁人挑战，那本公子也去凑个热闹！”
这种可以扬名的场合，陆实自然不会错过，刚才在下头看着，也有些技痒，现下已是跃跃欲试。
刀客已是赢过了许多人，下面一时无人出头，都晓得常无情的厉害，陆实也就顺利到了台上。
“寿宴之事，我们恰好路过，实在不知，不知这位兄弟能不能为我等解惑？”
苏和关注的不是这点，而是方才被提到的寿宴，镇里如今多是江湖中人的景象，应该就是出自这个原因，寿宴这种事情，在小说中也多半会出事，苏和想着多了解些，也就主动问起。
被问到的闲人面露讶异，他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李老英雄，竟然还有江湖中人不知道。
“李老英雄竟居于此！”
莫梨惊呼一声，把苏和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见发问的苏和有同伴了解，台上又有新人上去，被问到的闲人也就不再理会，让他们自行解释去吧。
知道苏和天外而来，对江湖事并不了解，莫梨也就为苏和讲起来。
“李老英雄叫李长宁，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侠，少年时就曾一人剿了一处害人无数的山贼窟，因而崭露头角，日后也常常行侠仗义，二十年前更是带领江湖中义士无数大破当时的魔教，侠名远扬。”
“如今更是辰朝仅有的两名大宗师之一。”
“不曾想那战以后，李老英雄就已归隐，不再能听闻到他的消息，原来是隐居于此。”
莫梨的话语中不乏钦佩，这样的正道前辈，莫梨自然是敬仰的，小时候说书，都有不少李老英雄的事迹，老英雄的寿宴，她也想去看看。
已经归隐了，却又大张旗鼓扮起了寿宴？
苏和心生疑惑，不过看莫梨的样子，并不打算现在就说出来。
毕竟莫梨对那李长宁颇为推崇的样子，没有什么实证的话，只会惹得莫梨不高兴。
说话间的功夫，台上两人胜负就将分晓。
仿照莫梨的百花缭乱使出，陆实拿出了自己最为得意的一手，不料缭乱的花影却仿佛遮蔽的是自己，毫无所觉间，常无情已惊险地擦过剑锋，刀刃抵在陆实心口。
莫说是当事的陆实，就连台下诸人，也多半没能看清，各个目瞪口呆，本以为陆实那剑已是高绝，胜负却还是出得如此轻易。
“好冷的刀。”
两轮看下，莫梨对台上常无情的刀法已看出了七八，不由得说了一句。
无他，只是在奇巧的刀法背后，莫梨看到了刀法立意中对生命的漠视和冰寒，就好像此刀只为夺人性命而创，无物不杀，只要能斩杀敌手，就是自己都能不顾。
所以才能演化出那样难以理解的变化。
“血刀！”
陆老的见识更广，已认出了这刀法的来历，心中的震惊就连他都忍不住脱口而出，只是陆老毕竟年长，没有因此失态，脱口的话语，也压抑到了最低。
这本该是已经绝迹的刀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