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想错了?
莫梨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却又不敢承认是自己做错了,不敢去承认,其实自己也觉得,现在这样,其实也不错。
只是独自一人闷在那里。
…
本该昏暗无光的山洞中如今却是一片亮堂,石壁上刀削斧凿的痕迹,表明这是由人力生生开辟拓宽出来的。
山洞的正中,是一个炉子,一个壮汉仔细地盯着下方的火光,把控着火候,而炉子上面,一个精干的中年人正嗅这两手分别拿着的炮制过的草药,分辩了一番药性的强弱,思索了一番,才将右手的一株投入炉子中。
山洞里的另一侧,安置了一个极大的笼子,笼中横七竖八躺了几个神情萎靡的人,有男有女,打扮各自不同,有一看便是走江湖的,有看着就是寻常村民的,甚至还有个官差。
被关在笼中的人不仅神色萎靡,就连力气也用不出来半分,俱都是燃尽的样子,眼睛空洞地望着笼顶。
中年人并没有去管那边,而是时刻关注着炉中的情况,判断着炉中的煅烧到了什么地步。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中年人终于催动壮汉加大火力,同时打开了丹炉,其中先前放入的药材早已在焚烧中化作了灰烬,多少药性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但中年男,或者说,齐云子,要的便是这个效果,杂乱的药性付之一炬,留下的灰烬,反而正是他所要用的,已经融入了丹炉底融化的熊胆中融作了一体。
齐云子从一旁的桌案上取来早已炮制好的要分和药液,都是用亲自采来的药材亲手炮制而出,为的就是彻底了解其中的药性,免得出现偏差。
炉中本已圆润的火势因丹炉打开而出现了纰漏,股股热风从缺口漏出,齐云子却丝毫不惧,一双手直挺挺伸过去,手中纳着的药粉均匀撒出,在炉中的气流下飘散,扑到其下的熊胆上。
齐云子又换了几只瓷瓶,小心地按照顺序倒入其中的熊胆上,几股颜色的药液结合在一块,俱都裹住了融化的熊胆,在火势的作用下开始了难以认知到细微变化。
齐云子这才关上丹炉,到这一步,还不能放松,需要时时刻刻看着火力,保持稳定的温度,足足煅烧七个时辰,才能得到成品。
这件事苦力活自然不是齐云子秦上,他嘱咐了看火的壮汉不要携带,便从角落的大袋子里取出了诸如人参,黄精等等药材,或是大补,或是滋补,但无一例外,都是以滋补为主的药材。
这一步,齐云子做的就没有多耐心了,将药材娴熟地分成几份,只在手上掂量,也无需过称,只把了个大概,便混做一团,催动毒功,怀中便有一只毒蟾蹦了出来,将这些混好的药材吞入腹中,一阵雷鸣声响起,才将糊糊状的产物吐出。
黑糊糊的胶质产物上还附着着粘液,煞是恶心,让人绝难想象这些方才还是珍贵的药材,不过齐云子也不嫌弃,直接抓在手里,就是一阵揉搓,片刻之后,便在掌心搓成了黑色的丸子。
齐云子如法炮制,分成几份的药材变成了一坨坨丸子,都是漆黑的色泽,但并不光鲜,反而又皱又粘,让人提不起半点食欲。
做完了这些丸子,齐云子才将丸子都放到一个盘里,靠近了笼子,将门打开。
里面躺着的人被关押在此半月不止,早就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各自卯足了劲往笼子更深处拱去,之所以说用拱,是因为这些人周身无力久矣,也就眼下情急,榨出最后一分气力,才能如毛虫一般移动。
这样子的举动当然没有什么用,齐云子驾轻就熟地便捉住了最近的一个女子,身上的劲装已经划破多处,满是粘着的污渍。
齐云子一把揪住这女侠的头发,就逼迫旗张开了嘴巴,一颗丸子就灌了进去,齐云子又在她喉上一拂,便有清晰的吞咽声响起。
其余几人看见,往里头又挤了挤,几个人挤作了一团,都是瑟瑟发抖的样子。
吃下丸子的女侠瞪大了眼睛,腹中一片火热,燥热难耐,被直要让人疯魔的麻痒缠身,手舞足蹈。
齐云子喂下了丸子,便没再去管,而是走到剩下的人前面,一个一个,尽数喂了一个丸子,再帮着他们吞下,全数吃过以后,才施施然走出了笼子,将门锁紧。
里面几个人全是痛苦难熬的表情,手足因难耐的感受不住挥舞,但肉眼可见的有力起来,面上也开始泛起了红晕,不过并非是健康的红润,而是燥热的通红。
直到一刻以后,才渐渐平息。
这样的丸子,笼中的人这些日子每日都要服上一颗,吃下过后虽会因药效而有半刻极端的痛苦,但半刻之后,立马就能生龙活虎,精力尽复,不考虑服药的感受的话,称之为绝佳的补药也不为过。
但这样的好事也绝不可能没有代价,这药丸见效快,效果足,但那苦痛的服药过程不过是个添头,其中最为伤身的,却是此药的药效根源,是压榨人体的本源而出。
方才的山参黄精等等,都不过是个引子,乃是辅药,其中的核心,却在那只齐云子不离身的毒蟾上。
这只毒蟾父母便是齐云子炼药的实验品,专为的就是培养这么一只体质非凡,功效奇异的毒蟾出来,对于调和药品,亦或是放毒伤人都有强大的功用。
刚才吞下的药材,就是在毒蟾的腹中,完成了最重要的反应,蜕变成了让人精力充沛的异药。
而这异药,副作用也并不能说有多大,不过是每服一颗,起码得折一至五年的寿,视各人的体质有变而已。
这样的异药,笼中的这些人,却服用了半月有余。
这就是齐云子赖以成名的化毒为医之术。
副作用确实不小,但起效同样是立竿见影,子齐云子行医一来,便极少失手,久而久之,也就有了毒医之名。
不过佩服或是害怕他的诸多江湖中人,只怕绝难以想到,齐云子这身出神入化的独门医道,又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山洞里的另一个角落,一个被捆缚了手足的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手腕与脚踝的皮肤在多次试图挣脱下,已被磨成了血糊的一片,却始终没能挣脱。
就是笼中那些服完了药,精力几乎满溢而出的几人,也没有一个站起身来,试图打破牢笼。
因为他们早在被齐云子擒获后,便被灌入了另一副药汤,可以抑制真气,加上兵刃都被收缴,便是有天大的毅力,能够以没有内力加身的躯体硬生生掰开,或是挣脱牢笼,也会早早就被齐云子发现。
笼中本来不只有这些人,但不在的人,都是先前试图过逃离的人,在被发现后,就被齐云子不知带去了何处,笼中余下的人只能听见远远的如怪物一般的嘶吼,就再不见那些人回来。
齐云子翻开草草放在桌案上的笔记,上面按每炉的用量区分,记录下每次这些为他所囚的人服药后的反应。
齐云子一边看着,一边沉入思考中,口中不自觉开始喃喃自语。
“不行,这些耗材实力还是太过微弱,非是燃血丸效力不足,而是他们已经承受不住,须得找内力更加深厚圆润的强者试药才行…”
“若是有大宗师品级的武者为我做药人就好了,内功精进到那等境地,体内五气定然强健稳固,和谐一体,定能为我试出燃血丸的上限所在。”
“可惜,天下间不过才两个大宗师,前日还折了一个,剩下一个,也绝非是我能接触到的…”
齐云子的话语中,竟丝毫未见对大宗师那等强者的半分敬意,似乎在其眼中,不过只是试药价值大些的存在。
“先这样吧,后日再去灵泉投放两枚燃血丸,这么久了,也该有人觉出这里的不对头了,吸引来的武者总归不会少的,现在,且先看看这几个村子里,有没有体质特异,可堪一用的苗子吧。”
想好了下一步的计划,齐云子便又走到了仍在专注盯着炉火的壮汉旁边,吩咐道:“那些药人已经不堪大用,明日,就去丢了吧。”
壮汉并不作声,只是点头,表明已经了解。
齐云子的话并未做遮掩,笼中的几人听了个分明,终于又着急起来,试图冲击牢笼脱逃,但齐云子只是走至笼前,袖子一抬,便有一捧毒粉放出,笼中几人不住咳嗽,并迅速掩住了口鼻,但并不济事,不过数息,又纷纷软倒在地。
于此同时,林中侯沿着山间灵泉而上,灵泉县有此名,就是因为中间灵秀山中吐出的一口灵泉,泉水清甜甘咧,润泽山边诸村,服之可御百病。
林中侯作为一代贼王,脚程不可谓不快,身子起起落落,直如鹞子一般,叫人连影子都看不见,不过片刻,就到了灵泉的源头。
既是囊括数村的投毒,而非是瘟疫,那么最方便,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将毒下在灵泉这处水源。
林中侯四下巡视,以他数十年的从业经验,只一眼,便轻易认出了经过百般遮掩,试图伪造成动物行迹的足迹。
林中侯得意地勾起嘴角,而同时,埋在顶上树叶中的一只绿色如叶般纹路的香囊,也在缓缓散发着无味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