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心里吐槽了一句,面色却是如常,旋即又将心思放在了话题上。
“常兄说笑了,此间事有蹊跷,想必常兄也是看了出来,才会来到此处。苏某不过是生性喜动,瞧见热闹,忍不住想插上一脚罢了。”
苏和并未否认常无情说自己与莫梨仍是师徒关系这么个说法,毕竟莫梨心伤过度而奔逃,也没人瞧见,此事当然没有传开。
至于苏和自己,也同样不会去否决他与莫梨这目前仅存的名义,若是莫梨听见了觉着不妥找回来,那可是苏和巴不得的事情。
常无情闻言沉吟了一会,他受任来到青州城,本是为了另一件事,如今正驱使着唐大为此事奔走,而他自己也没闲着。
陆华手下多少事务多少党羽,哪能将事事顾及,也是见手底下杨家的少爷大摇大摆离京声称去娶亲,才忽得有了叫他前来的主意。
常无情来到青州城,首要的便是在城中打探,杨家的作风,他也略知一二,这登门求亲,属实不似杨家会做的事,杨甸仗着家中权势,一向霸道,怎跟为一个外州,更没个厉害靠山的江家这般客气?
尤其是,到了青州后,常无情更是发现,杨甸所要来的,竟是比武招亲,信这么个纨绔肯跟他瞧不起的泥腿子厮打,还不如信常无情自己是陆太祖,其中没有鬼,常无情万万不会信。
于是将唐大充作牛马来用,常无情抽丝剥茧,终于发现,原来这城中,竟有一枚近年来神异的声名传开,他家主子一直追索的碎片。
常无情不知杨家怀的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或许是想给陆华一个惊喜,好增进在他心中的地位,或是另有想法。
但既然见着了,他就得想方设法,将这枚碎片为陆华带回去。
这是他的职责,也是回报陆华最好的方式。
常无情点了点头,他知道莫梨眼下其实乔装成另一幅模样,并不像叫苏和认出,但那种态度其实已能说明许多,与他走在一处,正好也能了解些莫梨相关的事情。
常无情可还记得,莫梨的事情,陆华没少关心,不时遗憾的挂在嘴上,如今见着,正是凑近的好时机,另外,据他的了解,苏和此人心思敏捷,暂时与他结伴,或许能更快寻到城中那枚碎片。
没办法,若是碎片没有遗失,常无情更大可能会放任自然,让杨家带回,但眼下碎片不见,疑似另在外人手中,那自当是以碎片为先,碎片于陆华,可是有助于大业的。
“一道,事成后,切磋。”
常无情对刀法的敏锐,也是天下少有,早在李府的时候,苏和化用他的血刀,用出了惊艳的一刀,已是让他眼前一亮。
而现在,常无情鼻端嗅见苏和那又醇厚了一分的虚幻刀气,显然苏和的刀法又更上了一层楼,其中疾如电射,却又渺无踪迹的意味,更是与常无情变化莫测,总于不可能中生出可能的刀法上,结出了另一朵花。
还是个未曾开放的花苞,但常无情何等刀法造诣,只从花苞中,就能汲取足够的资粮,让手中血刀更进一步。
有些突兀,不过苏和还是理解了常无情的意思,看来确实如自己所想,常无情并非是偶然在街上乱晃,然后撞见自己,而是怀着目的前来,才看见了自己。
即便最后的切磋有些让苏和摸不着头脑,他也乐得拉一个刀法高明的同伴,能在有宗师坐镇的扬威镖局中偷走碎片,那贼人怎么也得是有两把刷子的,多一份力,总能省去不少麻烦。
况且,苏和也同样隐隐觉着常无情并不对劲,与其放任他行动,不如在身边观察一二。
“常兄还是不爱说话,也好,听说这扬威镖局是为奸滑的贼人所盯上,束手无策,若是我们能替他们揪出那匪类来,腰包也能充实一阵了。”
打着混遮掩自己的目的,苏和准备带常无情找个地方绕进去,而闷声不响淡漠走着的常无情,眼中微不可察划过一道血痕。
…
“所以说,无论是从瘀血的程度和表现,还有那些骨折的伤口造成的手法来看,杨甸都绝非死于重手击打,而从他脑中取出的这枚飞针,显然才是真正的死因…”
有才打翻了一地官兵的莫梨镇着,不论是怀着异样心思的杨敬,还是觉得莫梨没大没小,不懂礼数的判官,都忍气吞声,和善地听着宋祥的描述。
老仵作不时为宋祥补充些宋祥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佐证,竟是比发觉飞针的莫梨几人了解得更加清楚。
莫梨环视一圈,除去杨敬面上还存着犹疑,其他人,包括在地上趟过一圈,外衣上沾了不少雪花,化开后将衣物打湿的官兵们,都全然是信了八成的样子。
杨敬同样抬眼一望,眼见着多数人信了莫梨带来的两仵作的说辞,忽得惶急起来,莫梨才察觉他的呼吸霎时急促起来,便听杨敬开口道:
“说的是不错,环环相扣,没有破绽,但是你如何证明,你这飞针,是从我家少爷脑中取出?我记得,那老仵作本已有了定论才是。”
不带情绪的话,莫梨却忽得为之一愣。
人证!
杨敬是在拿流程说事!
一开始老仵作的退缩,早将死因定下,宋祥虽也是在册的仵作,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宋祥放不下疑虑,私自去再验一次时,边上并无官署的人。
而宋祥又是莫梨所带来的,莫梨更不是官府中人,便是莫梨愿意作证,那有有多少可信?
此话一出,方才几乎全信的在场众人,又立时犹疑了起来,不过慑于莫梨的实力,不少人也偷偷瞧着莫梨的眼色。
莫梨尽可以效法指鹿为马一事,仗着武力强逼他们认下,但这样反而会落口实,本来讲明的道理也要因此折个七成,何况这也绝不是莫梨做的出的事情。
分兵的坏处顿时体现出来,虽然能同时做两件事情,但没了苏和在,莫梨的小脑袋瓜,无甚临机应变的能力,如何去处理眼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