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两滴…
殷红的液滴向下,与同源的一摊液体混在一处,粘稠且不透明。
莫梨无聊地数着点起的蜡烛上融化的蜡油,并非莫梨没有耐心,只是心中满溢的,兴奋与期待,叫莫梨亢奋不已,以往只消静坐运功,便能度过的时间,现在莫梨却舍不得闭上眼睛,免得错过了苏和回来的那一刻。
苏和给出的答案,远远超过莫梨原本所设想的,经过了旁人多次的开导,还有多次诘问己心,加之为了琢磨天魔功而去研读的经典,莫梨其实早就得出了自己所希望的事物,迫切想要归去的地方。
只是残留的最后一分过去三十余年经历,所塑造起的男心,同样无比想要活下去,叫莫梨迟迟不肯面对这点而已。
所以,莫梨所希冀的,不过是苏和证明他的心意不假,需要的,是以真心实意,冲破这残存的执念所布下的枷锁,能说服自己前往那个叫莫梨无比舒服和安心的人身边。
想到这,莫梨嘴角不自觉扬起,发自内心浅笑的倩影焕发着前所未有的风采,便是桌上烛台的烛火,也在霎时凝滞了一瞬。
因为苏和的答案实在叫莫梨满意。
在便是莫梨自己也不曾注意到的地方,苏和却注意到了,将其好好保存在了心里,并觉察出了莫梨心中真正的症结所在。
昔日身边那许多人,都将莫梨当作了几乎尽善尽美的存在,不吝尊敬与赞美,便是偶有担心,也不过是担心长久的高强度的燃烧,会不会叫莫梨太过疲累。
唯有苏和,注意到了莫梨自己都强自维持的,似乎能担下一切的面具下,莫梨早就无比疲惫和孤寂。
并且摒弃了莫梨外在的一切身份和标签,仅仅是对着这个名叫莫梨的存在,予以关心和爱护,惦念着自己的感受。
险些让莫梨歇斯底里,可也叫莫梨认识到,自己原来,一直都在渴求着被关心,被照顾,也是因此,自己才会被苏和所吸引。
只这一点,莫梨便肯确信,苏和日后,会是最叫人羡煞的夫君。
全盘接受了女性的身份,乃至与苏和呼应的心情,莫梨自然而然便已经考虑到了成亲,自觉地代入了预备妻子的身份。
虽说还是有点抗拒,但连莫梨自己,都主观想要抹去这重抗拒的情况下,也许用不了多久,莫梨便会如真正的女儿家一般,再无旁的区别。
为此,才回到客栈,莫梨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卸去了脸上伪装用的妆容,同时换上了压在行囊中最底下的衣装。
莫梨在女儿家的衣裳中,最为喜欢的那件宛如天青的长裙。
当初莫梨一意孤行离去的时候,连行李都顾不得,好在这件衣裳仍穿在身上,因此未曾遗落,而后稍微振作了些许的莫梨,也没有心情再去穿这件衣裳,便在采购了衣物后,将其放在行囊的最下。
莫梨对着房间中的镜子转了一圈,裙摆飘起,却是幸运的没有在颠簸中没有留下瑕疵,只是有了些皱巴。
这不要紧,莫梨内功深厚,取了些清水过了一遍,而后内力燥起,牢牢把控住温度,便见着裙上泛起蒸汽,不多时,衣裙便亮丽如新,好似适才在苏和所助下,认清了自己还有自己的心意,如获新生的莫梨一般。
做完这些,并未耗去莫梨多大的功夫,于是便有了莫梨一边遐想着以后,一边百无聊赖地拉上窗户,点起蜡烛,感受着这般莫名的氛围,等着苏和回来的一幕。
“三十…唔,以后生几个娃娃合适呢?小苏脑袋瓜聪颖,又在我传授的武艺上另起炉灶,自成了一派,日后定有一般成就,休说一家子,便是百八十号人应该也养的起。
三十一…不过若是生的太多,要是照顾不过来,导致厚此薄彼的话,对娃娃也不好…”
等了有一段时间的莫梨,思绪发散,甚至考虑起日后生几个孩子的问题,顺带提前琢磨起孩子的名字。
这是有些令莫梨害羞,不过成了婚的妻子,为丈夫生育孩子,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即便莫梨两颊有些泛红,也还是不自觉地往下想去。
终于,在莫梨嗅到那混杂了百般气味的空气中新添了一份香甜的气息时,不远处的木门终于为之叩响。
而后莫梨反射一般没了人影,挪移到了门前,心脏不知不觉间加快了稍许,莫梨小心地打开门。
门外的,是展露着和煦笑颜的苏和,手中提溜着一个食盒,方才闻到的香气,便是从中传来,甚至只凭着这股甜香,莫梨便能猜出,里头到底是什么点心。
娴熟地接过食盒,莫梨让开身子,苏和无缝地走进,好似傍晚迎接丈夫归家的妻子。
“抱歉,多花了些时间,还有些事需要交代,不过我准备了点心哦,打开看看吧,都是你喜欢的。”
对莫梨,苏和自然不会说假话,离开了擂后,苏和先是回去见了见还在养伤的牛壮实,嘱托了一些事情,同时向大概早就将经过一点不漏地偷看完的林中侯禀报了最后的结果。
做完这些,也用了些时间,考虑着如何向莫梨赔罪的苏和,便借了百味坊的厨房,亲自做了些点心。
即便苏和这么说,莫梨又不是馋嘴的孩童,哪会做出迫不及待地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点心这等举动,虽说口中生津,但莫梨随口关上门后,还是第一时间扑在了苏和身上。
莫梨左钻右钻,不时踮起脚来,将苏和身上上下都看了一遍,确定了苏和身上并没有添上新的伤口,方才为自己所戳出的伤,伤口也没有崩裂,才松了一口气。
“回来就好…”
安心地说完这句,莫梨转瞬又换上了嗔怪的口吻。
“不过,你这奇怪的真气,不许再用了。”
莫梨一指点在苏和气海往上,正是苏和仍处于萎靡,需要些时间恢复的元磁真气所扎根之处。
“为什么?你瞧,有这股真气在,不说远隔天涯,但只要能在一城中,我都能感应到你的存在,将你我联系起来,这般宝贵,何必放着呢?”
苏和故作莫名的样子,却是他的私心所在。
“你某莫要装作不知,这股子真气,用起来大损身体,是也不是?”
见苏和回避,莫梨小嘴撅起,两眼稍咪,便盯紧了苏和的眼睛。
“唉,师傅果然敏锐,才这么不过一个时辰,便发现了这元磁真气的性质。”
苏和摇摇头,既然莫梨问起,那他也不再隐瞒了。
“元磁真气?这是你起的名字?原来如此,我说这股真气性质功用颇有些奇异,似乎能与某物相应,原来是那磁石之属。”
莫梨恍然大悟,早在这股子真气和着血被苏和度进自己身体的时候,莫梨便将其好好审视了一遍,只发觉其性质奇特,与莫梨所知江湖上所有内力的性质尽不相同。
当时只是觉着苏和这思路独特清奇,练出的真气神异无比,只是与人体有些不合,不曾想竟是出自磁石那等吸引尽数,乃至相吸相斥的性质。
“等下,难怪我说这真气不甚合于人体,还以为是你对经络脏腑了解不足,有所偏差,以致出了些差错,结果竟是出于金石!
你那忽得拐弯的刀法,应该便是这股元磁真气的应用,这样运使,难免对身体有不小的负担,但比起金石与人之差异,还是太小了。
不行,之前我置气出走,不在你身旁,那边算了,现在我在这,你不许再壮大这元磁真气了!”
莫梨说的斩钉截铁,恳切地注视着苏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