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就这点油水也学人赶路。”
曹正将刀在地上的尸体衣服上一抹，擦去刀上几乎浸透了的血。
在曹正身前，三具尸体歪歪斜斜地仰面倒在地上，两个手里仍自捉着剑，余下的一个，两手齐肘断开，露出白生生的骨茬。
遗失的小臂离得并不远，正在最后一人的身旁，其上兜着的一圈圈铁环已经滑落了少许，剩下的一多半上，也遍布着斑驳的凹痕。
三具尸体的衣衫分外凌乱，从其装扮来看，衣服虽不贵重，但至少整齐相衬，显然衣服的主人没少在穿着上下功夫。
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平白打乱自己的装束，降低在旁人眼中的印象。
答案显而易见，是有人在他们死后，用粗暴的手法给他们里外翻了个遍，休说包袱里的碎银，便是耳环坠饰，鞋底帽中，甚至暗兜里藏着的私房钱，都被蝗虫过境似的搜刮了个干净。
“难怪大哥是大哥，这点子，哪里是我们做小弟的想的出来的。”
曹正后头，一掂量着手上包袱，将里头细软通通倒出点过一遍的小弟，谄媚地道。
“嘿！少年英雄会，多大的名头，附近的绿林水匪哪个听了不缩卵子躲起来，跟冬眠的王八一样，等着风头过去。”
“只有大哥胆识过人，晓得这天底下多少有点心气的小年轻都要来凑上热闹，反而是干买卖的好时候！”
一张嘴，说的好像辰朝千八百座山头，大小近十万山丘，还有那曲曲折折万里水道上，数不尽的“英雄好汉”都是没胆的狗熊，只有曹正是唯一的好汉。
极尽恭维，曹正却听不出半点虚情假意。
无他，干这行子掉脑袋的买卖的，有几个是善茬？只有能吃到手里的好处才是眼里的唯一。
而曹正，不过三日下来，已经劫杀如这三人一样的团队不下十队，独行侠一样的吃掉了七人，自己连同手底五个小弟，身上口袋都撑破了两回。
“有这力气说话，不如赶紧去把他们找个地方埋了。要是给人瞧见了尸体，注意到有人在转挑他们这样的人下手，那我们处境就糟糕了。”
“而且三日里我们干了这么多票，也快该有人注意到了，明天就得倒腾换个地方，起码跨他个两郡，才好接着下手。”
曹正也不管小弟的热切，一盆冷水直直浇上去。
有钱拿，就怕没命花，少年英雄会这样的盛会固然吸引了不少初入江湖的少侠前去，或是抱着扬名的想法找打，或是觉得自己悟性超群，可以旁观他人的比斗而精进武艺。
抱着这样想法的，多半是心比天大的少年，就算有前辈苦心告诉人外有人的道理，这个年龄段还未遭受过多少毒打的少侠，大抵都还抱着一朝成名，乃至成为武林泰斗的梦想。
然后便成了曹正的目标。
余下的，便几乎都是中大门派派出的弟子，有着师叔一辈的人物带队，本身弟子个个也没几个省油的灯。
更重要的，便是这样的大队伍，行踪都是有数的。
就是曹正心智武力一齐爆种，侥幸拿下这样的一队，不出两日，消息就会广传，随后他要面对的，就是举办方，乃至大量自发前来的武人的追捕，甚至官差捕快，亦有可能被惊动。
这样的角色，曹正自是要小心避开的。
未过半晌，曹正拿出随身的葫芦，小口啜饮其中的清水时，方才派去的小弟终于喘着气，同时一把丢下铁锹回来。
“都藏好了？回小路上等下一批背运鬼吧。”
......
正值晌午时分，莫梨一行人避过正午的日头，走在林间的小路上。
“夫君可要休息会？大家好像都有些累了。”
莫梨并不回头，只是凭着听力与感知，便能觉察身后陆实几人略约的困乏，以及胯下马匹的疲累。
除去莫梨自己功力深厚，不惧赶路的辛苦，又有特殊的功法可助马力，状态尚且完好外。
即便是苏和，也因早起一直赶路到晌午，而略感精神不济。
“也好，该是吃饭的时候了，不过这里还是狭窄了些，再往前走走吧，按地图来看，前面不远有条溪流，正好休息顺便补充些水。”
苏和回望，大伙的确都有些人困马乏，主要是挑路时少了些考虑，虽是近路，但路况不甚好，颠簸难免。
外加行程不好划分，每次都要走上好一段路，连着两天赶在日出时启程，再几乎不带停地赶到太阳归西。
习武之人也同样是肉长的，不是铁打的，如今也走了路途的一半，松弛有度，才是合理的安排。
“好了，咱们加把劲，到溪流那边就好休息了。”
苏和鼓了把劲，后头只传来陆实有气无力的回应声，才出发时陆实久未出远门，可是活蹦乱跳。
岂料赶上了苏和制定的不大友好的行程，两日下来，活活磨去了陆实多余的精力，倒是将好替他消磨了浮躁。
一刻后，莫梨一行人总算见到了一处约莫一丈宽的溪流，正巧在前方转了一弯，圈出个不大不小的空地。
空地上被压扁的杂草，还有焦黑的一处地面，应是有人生火做饭过，怎么看都是天然的露营地。
空地上并非无人，莫梨几人到来时，空地上正独自坐着一黑脸汉子，怀里揣着刀，独自吃着张面饼。
“我等才来，借此地暂歇，还望兄弟不要......”
苏和正准备上去点头打个招呼，这里虽是无主之地，但毕竟先有人在，不问而占未免太过失礼。
怎料苏和话未说完，这黑脸汉子才抬头一撇，就瞅见苏和腰间未出鞘，都透着一股子刀气，叫人心惊的飞雪，眼睛顿时亮起。
“几位也是要往庐山派去，参加那少年英雄会的？”
分外热情，与苏和才瞧见此人时以为的冷脸独行侠的猜想全然相反。
“不错，这位兄弟可有事？”
“当然！我看这位少侠风流倜傥，英武不凡，必是俊杰，结果果真是去参与英雄会的少年英雄。”
“此地哪来的主人，诸位随便坐，随便坐！”
热情的有些叫苏和摸不清这是怎么个人，莫梨却在一旁甜甜地轻笑。
女儿家听见别人夸赞自己未必会有多高兴，但听见心上人为人称赞，多半会真甜出了蜜来，即便莫梨是个半道出家的女子，心态上也将这方面无意学了去。
“唉......”
苏和才坐下，准备从包裹里翻出锅碗，请陆实去寻些柴火，准备生火做饭，黑脸汉子却突兀叹了口气。
才平白受了人一顿夸，对方兀的叹气，苏和也不好装作看不见，放下包裹，凑近了些问道：
“兄弟何故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