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说的确实不错,因夜里那场最凶恶时几可能吞没半城的大火,豫州城四处城门早早便开始了戒严。
陆实能顺利出城,是因为几户大家扯皮推诿延误了时间,叫他刚好赶在了戒严前出城,不然少不得在身上寻摸张令牌之类的物什,不过更可能会发生的,是拿出了令牌,卫兵却不认识,然后非得拖到识货的人来,中间十有八九也要动手。
而苏和便没这么麻烦,他想到了出城去寻秦玲过来,自是早已想好了过城门的法子,不过恰好这门的卫兵有一人认得他,便不需费那口舌功夫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马入城,随后便被苏和带着在城中状似散漫地走了起来,豫州城甚大,以散步般的速度,自非一时半会就能看过小半的,秦玲便不以为意。
只是接近走了小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罗府的所在,秦玲不免有些烦闷了起来,原计划乃是让她顶替了罗小姐进城,她理所当然清楚城中的路径。
之前苏和带着他走了些弯路 ,还好说是不熟悉路况,现在弯弯绕绕了好一圈,都快走到另一头去了,这便不得不叫她怀疑了。
不过秦玲却怎么想也想不出苏和的目的,便没有作声,仅仅对周边多出了些审慎与警惕。
秦玲的异状苏和自然是发觉了,这正是他设想中的一环,而后眼下要做的,便是领她去找见莫离,这块地界远离罗府,正是平素最与罗府尹不对付的一户大族家门所在,他指使莫离带着罗小姐在这边转悠,并没有指定固定的街道,因此想要碰上略有些随缘。
但要是一切如设想一样顺利进行的话,那不一会,他应该就不用去找,也能知晓他们二人的位置了。
果不其然,对面的街上忽然喧哗四起,引起周边不少人的注意,喧杂的人声混在一处,辨不清男女老少,秦玲却一个激灵挺直了身体向着那边看去,而后便招呼起苏和。
“酒楼且不急,先去那边看看。”
中间苏和为权且安抚秦玲,用的理由是谈话并非设在罗府中,因为恐遭别家安插在罗府的人手意外听去,便选在这附近一家酒楼中的静室,所以秦玲才如此言语。
口气颇有些命令的意思,苏和也不恼,之听这动静,他便知道那正是他要去的地方,自不会反对,二人一块加紧了些步子赶去。
才到外围,只见秦玲眼睛一滞,显然是已经分辨出来,里面那喧闹纠纷的主角的声音。
顾不上去管苏和,秦玲急急忙忙就往街里钻,因为纠纷的另一方乃是这块城区有名的王家,便是看热闹的百姓,也不敢堵在街上,而是只敢各自躲在店铺中探头探脑,倒免去了秦玲挤开人群的功夫。
“呵,你说不是,那便不是么?昨日你才进城,夜里便起了那殃火,少不得与你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是请你回我王家府上问话,又不是要对你怎的,你不答应,莫不是心虚?”
说话的一人正是王家一位小公子,莫离带着罗小姐来他们的地界转悠上了数圈,这附近什么商铺民居,不少都是王家的产业,早有人赶忙回府通禀。
昨夜罗府尹确实示弱以求保身,但那仓司的人家还焦头烂额于火灾的事宜中,这等消息自还没有传到王府,至少也得等下下午甚至傍晚。
况且苏和挑的这王家,是最与罗府尹不对付的大族,便是有那点理由,也不妨碍他们找罗家人的麻烦,更何况罗小姐还是自己送上门,走到他们的地界。
罗小姐不语,只是有些怯缩地躲在后面,莫离向前一步,挡在王家来势汹汹的许多人面前。
“没有的事情,何必理你,不过一无理取闹的狂徒罢了,你王家也不是官府,何来权力拿人问话?”
对王小公子这种一看便气色虚浮,文不成武不就,不过仗着身份和家里权势才有些耀武扬威的资本的货色,莫离分毫不惧,反唇相讥,说罢还不屑的眯起了眼睛。
到这,也都是苏和所讲过的内容,不过这不屑却并非是演的,而是货真价实,然后毫不意外地将那王小公子激怒。
只见一个随从贴近了他的耳朵低语,话里的内容,却被莫离清晰无比地收入耳中。
“昨日那罗小姐回城的时候,身边笼统就跟了四人,一个是他家的护卫,不过有些武勇,其余三人皆是江湖出身,那一男一女配对的,乃是江湖上近来声名大噪的大侠,武功高超,鲜有人敌。”
那小厮随从话未说完,王小公子就打了个寒颤,强控制住表情,肢体不经透露出想要掉头就走的预兆。
“啊哟,那等人物岂是好惹的,先退先退,你且在此拖着,我去诓个管事来拿他,便是不成,至少也不叫他人记恨到我身上。”
“少爷且慢,那江湖人有三个,方才说的乃是另外两个,余下的便是这个白衣的,无名无姓,不知来路,也没个事迹,年纪看着并不太轻,却毫无声名,手上的 功夫大概好不到哪去,才籍籍无名。”
那小厮又嘟哝了一句,王小公子立时又咳嗽了两声,腰背挺直了,微微打晃的腿也不抖了,抬起下巴目视前方。
“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与你主人说话,那轮得到你这玩意插嘴,穿一身寿衣,莫非是方便出殡吗?”
话音将落,那王小公子一旁聚起的十来个随从便一同应和着哈哈大笑。
“那好,罗小姐不肯回答,想必是叫我说中了,那便由不得你了,随我走一趟吧,届时问出那纵火的线索来,正是大功一件,都给我上,把罗小姐请回去!”
“好嘞!”“是!”
那随从堆里零零散散散漫地答应上数声,听了那个心腹小厮的话,他们直觉得捏到了软柿子,正是机不可失,错过这阵,下次哪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至于那一身白衣的剑客,听着是中看不中用,那便按惯例打一顿丢边上去,死活不论,主子带他们横行于市的时候,一贯是这么做的。
莫离伸手,让罗小姐更后退了几步,接着一手按在剑柄上,脑袋微不可察地偏转了一分,当即便以余光与苏和对上了视线,早在秦玲才到场地时候,他就已经察觉了。
这隐蔽的对视并未叫秦玲瞧见,秦玲见了这场面正要发作上前帮忙,却被苏和伸手拦下。
“且先看着吧,我与莫教主约定的乃是在酒楼中会面,他们却在这里就被人拦住,其中或有蹊跷,那些人不过有些欺凌弱小的本事,当不得莫教主一剑的,不如且从旁看看可还有变故。”
听了苏和的话,秦玲还是暂且冷静了下来,按下上前的心思,不过眼神中还是有些紧迫的意动,涌动着交杂的情绪,叫苏和只是瞥了一眼,眼中就浮上了些微妙的欣慰。
而莫梨也正趴在二人头顶上的一处屋顶,看着下方的冲突还有秦玲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