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弗里兹号上学习的日子，一开始是从零基础开始的。
“可是数学和物理对控制魔素有什么帮助么？”
“数学和经典物理是科学之母，人类只当掌握了这两个学科之后，才开始步入科学的殿堂。”
“但是魔法在运用的时候并不需要计算呀！顶多只需要数个数就可以了！”
起初，为了让我懂得什么是反物质，科学家们兴冲冲地拿出了大中小学一共十几年的教材给我讲解，就算通过伊斯卡的努力全部都翻译成了爱希米亚的文字，这些东西都跟粒子物理一点关系没有……在我看来。
如此的学习生活，大概只持续了一个星期，就被杨夏民叫停了。
“你们够了，这样学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入正题？你们根本没理解她们对世界的认知方式，让我来吧。”
杨博士思考了一种新的方案，直接拿出元素周期表给我上课。
“咳咳，以后你们的课由我来上，莉娅，来谈谈你们对冰的理解吧。”
“这个简单，冰就是水，水是动起来的，冰是不动的，虽然完全不动不太可能，但只要让魔素先变成水，然后再抑制它们的运动就行了。前者是水系的基础创物咒文，后者则是精灵语中的速冻咒文。”
杨博士思考了片刻，在身后的屏幕上用手指画出一个图形。
“依我所知，你们对于魔法虽然有着熟练的操作和应用，但对世间物质形式和微观构造的认知还停留在笼统的事物表面上。”
“从化学元素上来解释这个现象，我们肉眼所看见的几乎全部物质都是由原子构成的，而原子又是由简单的质子中子与电子构成。以水为例，两个氢原子与一个氧原子由电荷正负相等进行配对，从而构成水的基本分子，我们看见的水既是由大量的这种东西组成。相信你可以用魔力感知立即去验证这个结构。”
电荷？正负？难道还和雷电系的法术有关系吗？
我试着按照杨博士的说法，用魔力感知去仔细感受面前烧杯中的水。当感知魔素的波动越来越低，数量越来越少时，水最基本的单元竟然真的呈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水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区分吗？不过直接一眼就认出它是水了呀，何必这么麻烦？没有任何法师会深究到这么小的一个东西上吧！”
杨博士摇了摇头，说道：
“万物没有绝对纯净的物质，除了你刚用魔素生成的物质，自然界中这些东西里面都是混有杂质的。比如说……”
杨博士在烧杯中滴入一滴红色的染料，顿时水被染红了。
“你现在能分辨这是什么吗？”
“当然是红色的水啦！”
“那么这一杯呢？”
杨博士又滴了染料进入一个尺寸稍大的密封透明罐里，可是这里面的染料却没有溶解到水中。
“欸？这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红色的液滴在水中瞬间凝结，形成美丽的红色晶体，我好奇地问。
“你用魔力探知感受一下。”
我照做了，果真这里面的‘水’分子结构不同，而且原子的大小也不一样！
“这是液氮，一种廉价的冷却剂，跟水是完全不同的物质，你我周围空气中都有，只是平常它是气体。”
“啊，真的在空气中非常多，只是密度很低很低，只要把它们凝聚就会变成液体吗？！”
“如果用速冻咒文将空气凝结的话，可能只一瞬间液氮就气化了。所以你是看不见这种现象的。液氮需要用特殊的保温材料存放，但对于魔法来说，也有捷径可以获得……”
杨博士掏出了自己的魔杖，利用安装在魔杖上的魔素收集器使用了某种创物咒文。
第三个敞口烧杯中，凝聚的魔素逐渐化作水一样的物质，但杯子周围的桌面都凝结了一层薄冰！
白色的烟气从烧杯奔涌而出，寒气逼人，就像身处北方山脉幽深的冰川洞穴一样。
“省略了速冻咒文，直接进行创物就能制出这么冷的东西？”
杨博士解释道：
“原初物质的控制方式可是你教我的。物质的温度是粒子能量的外在表现，而内在则是粒子的振幅与粒子之间相距的距离。在创物咒文中加入空间法术，让诞生的原子核与电子整个体系的结构更加紧密，不就直接生成了低温物质吗？”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听讲。
“液态物质的特征在于，它是介于气体与固体之间的一种形式，若距离太远，产生的就是气体，距离过近，产生的就是固体。当你对分子结构进行有序排列形成晶体的时候，还会出现更加复杂多样的创造物。”
“不过这里有个临界点，生成的物质原子核太过靠近，会强制核聚变反应发生危险，太远则会产生大量冗余的热能，同时只创造出蒸汽。制造出各种元素的纯净固态是最节省魔素的方式，但若为了纯粹的能源，聚变反应不妨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如何控制这个过程你还需要进一步学习。”
“很多元素在创造之初就会受到物理法则的影响，创造的过程就开始发生反应。但你若是学会了各个常见物质的性质，就可以随心所欲利用它们。”
……
杨博士的点拨通俗易懂，或者说更适宜一个法师增进对世界的了解。
很快我便能绕过过程直接创造各种常见的化学元素了，这在以前是完全不敢想象的。不仅如此，炼金术也被这种新的魔法应用架空了。
最初炼金术是古代盛世时代，人类为了从魔法创造出黄金所研究的学科。虽然到头来炼成的都是些铜铁，但也成功解决了一些矮人工匠也难以制作的细节工作，因此得到传承。
可是如今，如果只是为了值钱的东西，我已经能够用碳原子直接构成钻石结晶……我想我大概是学会了一门非常赚钱的技艺……
揣着这个手指头般尺寸的巨大完美钻石，我高兴地跑去找萨莉亚姐姐炫耀去了。
“喔？所以莉娅跑去学炼金术了？”
“这不是炼金术耶！炼金术造的是黄金，我造的是钻石！”
“不就是个碳球么？”
萨莉亚眼都没抬，继续看她的书。
“姐姐在看什么？”
“《时间简史》。”
愣……
“那是什么？”
“地球人一千年前写的书，据说是普通人也能看得懂的宇宙理论。”
“宇宙啊……”
“妾身在想，禁忌的另一端会不会是神的领域，那些神明为了保护这个世界所以设置了这些障碍，让我们无法逾越。触碰了禁忌的人受到了神的降罪，才会疯掉或者从这个世上消失。如果那个境界非常遥远，那么肯定在宇宙的那边。”
说着萨莉亚将书合上了，叹了一口气。
“哎，看来就算是他们，也没有触碰到禁忌的那一端。关于神之领域的记载一点都找不到，他们古代的神学和我们的精灵神教一样，都是些模棱两可的东西，根本没有提到实质的存在。”
“姐姐为什么突然想研究神学？”
萨莉亚轻轻将我搂住，轻声说道：
“当然是为了我们……妾身担心，已经触碰了禁忌的我们今后会发生什么？要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我们会出现在哪里？地狱和天堂？真的存在吗？”
“这种事情，不是等死了就知道了嘛！”
“死了也不知道喔。”
萨莉亚姐姐轻轻碰了碰我的鼻子，提醒我她已经死过了。
“那……为什么不从灵系的角度来探索呢？你看，我们就算是触碰了禁忌也还在思考，灵魂就算不依存肉体，也能存在于某些结界中，比起我们的肉体和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会不会灵魂更接近那个领域？”
虽然我是随口一说，但萨莉亚笑了，笑得很甜。
“是啊，当然是这样，必须是这样。但是灵魂能永存吗？不能吧。妾身见过太多随风飘散的灵魂，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人知道它们最后去了哪里，要么是盖亚，要么是地狱和天堂，不论哪种说法都是瞎猜的，证据？没有。”
萨莉亚的笑容蓦地消失，语重心长起来。
“妾身想好了，等到莉娅你衰老离我而去，妾身便重新将灵魂分离，就算剩下的力量不多，也要尝试突破那个壁障，去看看……那边的世界。”
“但是既然存在有效的召唤术，说明灵魂还是存在于某处，在进行高阶使魔创造的时候，它们也是会拥有灵魂的呀？所以一定有那样一个空间存放着大家的灵魂。就像萨莉亚姐姐呆着的那个结界，只不过那个空间是世界创造的结界。”
“嗯……召唤术吗？”
思考，只要人还活着，就是不会停下来的。
不仅如此，萨莉亚的存在，或许证明了一件事：就算我们已经死了，思考也是不会停下来的。
“为什么灵系法术就不能是温和地与那些灵魂交流的法术呢？究竟是谁将灵系造就成了邪恶的攻击咒文？”
这就不得而知了。
“要不，我们也来写书吧！”
我突发奇想，提出这个建议。
“写书？写些什么？”
“萨莉亚姐姐不是擅长亡灵和灵系法术吗？而我虽然原本擅长元素法术，但听了杨博士的讲课后，隐隐觉得所有的魔法体系其实都是统合的。”
“统合？莉娅你的意思是？”
“万物伊始，一切都是相同的东西。不论是水，火，地，雷还是生命与时空，一切都有一个原点。即使是灵魂也应当是从这个原点开始的。”
“也就是说，即使是灵魂，也能用粒子物理来研究，如此就有方向了。把我们已知的内容写成书，然后后续的故事，交给后人慢慢填补也不错呀！”
萨莉亚再次笑了，她如此评价道：
“莉娅你越来越有大法师学者的想法了呢！”
“欸？是吗？大法师不都应该是议会那群老头子的模样吗？”
“给你黏一脸白胡子就是议会的老头子了。”
萨莉亚打趣道。
……
这个想法不久之后就成为了现实，今井博士得知后，全力支持了我们的写作。她给了我们一本厚厚的空白书，装订华丽，金属雕花边框的封面，防水套。
封面上画着一个六芒星时空法阵，颇有爱希米亚风格的魔法书风格。但是这将是一本理论书，而非魔法书。
“这支笔，就用你们自己的方式灌墨吧，因为是钛合金制成的，够你们用上百年应该都不会磨坏，还有，要涂改的时候……”
“用魔法很简单啦。”
我插嘴道，今井博士尴尬地笑了笑。
“喔对了，这个送给你。”
我掏出那枚拇指钻石递给今井博士，她小小吃惊了一下，欣喜地收下了这个小礼物。
“妾身觉得钻石在他们的世界不会值钱了吧？毕竟都能人造。”
“意义大于价值啦！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调皮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