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与黑渊的三个矮人组成队伍，因为带路的活儿不需要所有人跟着去，所以黑渊的另外四个人类队员暂时和矮人分头行事，继续留在卡奥接受委托。
矮人在前头领路，而我们三个女孩远远地跟着，雷诺则走在最后，散步一样，在更远处追随队伍。
几天来，我们顺利地路过了东部禁林的北端，穿过艾尔达镇，向着东北方向继续前进。虽然是只走了不到我两三个小时就能飞完的路程，怎奈现在的我只要上天就路痴，也只好乖乖地跟着大家了。
直到艾尔达以前还好，但出了艾尔达的北门之后，茫茫雪原再也看不见道路的标识。黑渊的矮人抬头望着西北方层叠的山丘，以他们独有的古老方式导向。
“这些山几千年都没有变过，土地是不会欺骗矮人的。”
雷诺时不时停下脚步驻足观望，因为矮人带路走得实在是太慢了，加上这冰雪世界确实拖慢了走路的速度。艾米娜拉裹得最像个正常人，而我和萨莉亚穿着方便活动的衣服。
“莉娅阁下，你们刚从南方回来？”
曼农见我偶尔起飞在他们头上飘，朝我打招呼道。
“呃……嗯，算是吧。你们呢？原来不是在阿尼拉么？”
“半年前收到召集我们就来了这边，战争结束后因为防务紧缺，冒险者的委托比南方多，我们就留下了。”
看来虽然回溯过了，但冒险者召集的事件还是触发了呢。
“你们若是刚回到这边可要小心了，听说北方山区的魔狼已经南下，现在整个古尼斯南麓都有凶恶魔物的活动。”
“谢谢提醒，不用担心，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魔狼啊，曾经遇到过的只是普通的狼群，魔狼是什么样子还没见过实物。但比起我遭遇过的魔物，应该不堪一击。
回头望了一眼，萨莉亚笑着对艾米娜拉不知道在讲些什么，说得殿下一脸透红。我继续和矮人曼农的对话。
“我们今天能到哪儿？”
“古尼斯要塞，人类最北的堡垒。”
“那里不是变成龙穴了吗？这么过去不会有危险么？”
曼农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睛眯了起来，呵呵笑。
“龙穴？古尼斯要塞是龙穴？你听谁说的。”
虽然很想说自己当时就在古尼斯要塞，亲眼看见远处的飞龙和龙蛋，初次遇见杨博士的地方也是那里，还把重伤的他救了。
但是说亲眼所见矮人肯定不会相信吧？
“大概是两年多前，艾尔达不是被龙袭击过吗？那个时候龙都盘踞在这一带喔。当时我和萨莉亚就在艾尔达。”
“嗬？那件事撞上了，你们还真是不幸啊。”
曼农哝着嘴说道：
“那次是人类自己愚蠢犯下的过错，被龙群袭击只是报复。”
“报复？”
“魔龙的报复心很强，大概是三年前有人在古尼斯以南杀了一条母龙，还好掉进了一个深坑里，没有当时就激怒龙群。不过一年后大概尸骨还是被龙发现了吧。”
“欸？有这回事？”
“哼哼，最早发现龙骨的矮人可是我们认识的老伙计，他说那个屠龙者大概是被龙吃了消化掉了，不然怎么会杀了龙却留下了尸骨上最值钱的东西！”
“但是你们怎么知道是人类干的呢？”
“那还用问？龙报复的对象是人类，所以毫无疑问是人类干的。”
虽然想问龙又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恐怕这个问题只有龙能告诉我了。
古尼斯的南边，会不会就是我远远看见的那条龙呢？当时它扔下的人影多半就是杨博士，而那里还有几枚龙蛋来着……
等等……南边？！
难道说，那条死掉的龙跟弗里兹号有关？弗里兹号原本的位置正好就是古尼斯废墟的南部啊！
我回头望了望雷诺，打算去问个清楚。
“雷诺叔叔！”
往回向雷诺飞去，同时叫了一声。艾米娜拉抬头使劲瞅我，直到被萨莉亚姐姐拍了拍才回过神。
“雷诺，你知道三年前，杨博士被魔龙叼走的事吗？”
雷诺一怔，皱着眉头低头看降落在他身旁的我。
“那是个严重事故，当然知道。”
“你有见过那条龙吧？它是不是被你们干掉了？”
只见雷诺深吸一口气，歪了歪嘴，伸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来一个空烟盒。于是叹气道：
“见过，就是我去营救他的。”
没有了烟的雷诺掏出一根巧克力棒放在嘴里嚼，还递给我一根。我欣然接过，也一起吃了起来。
原来雷诺叔叔也喜欢甜食。
“你们有跟它战斗吗？”
在我现在看来，弗里兹号的人们若是想杀掉魔龙真是轻而易举，虽然需要不少重型武器就是了。如果魔龙飞到了飞船附近，还真有可能被射下来。
雷诺笑了笑没有作答。他将手塞回口袋，皱起了眉头：
“在那附近最好当心点。它们来的时候可没多大动静。”
……
天色渐晚，我们在经过辛苦跋涉爬了几个小时的山坡之后，终于望见了古尼斯要塞废墟的轮廓。
“今晚就在废墟里过夜了，总比没有屋顶强。”
矮人带着我们径直走进要塞，在里面找了个还算完好的屋子呆了进去。黑渊三兄弟一如既往在屋内开灶烤肉，我和萨莉亚、艾米娜拉被熏了出来。
艾米娜拉同我搭话了。
“莉娅师父，今天雷诺和你都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啦，就是问他龙的事情。只讲了几句话他就不回答了。”
“龙？雷诺也见过龙？”
“何止是见过，应该还战斗过。”
感觉艾米娜拉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师父还知道些什么呢？”
“龙吗？也就是图鉴上的那些咯。毕竟我也只是见过一次那玩意，龙息实在是太夸张了！破了我三层防护，差不多一下就能耗尽我当初全部的魔力。对了，要是遇到龙袭，殿下一定要躲在我身后，就算你勉强开出魔法护盾，你的魔力也不够耗的。”
不过看上去艾米殿下心不在焉的样子。
“喔嗯，师父你觉得雷诺为什么总是看起来对谁都好冷漠的样子？他发生过什么吗？”
“有吗？我觉得是个性使然吧，最初遇到他时就是这个样子了。虽然……”
忽然忆起在玛塔时，因为我身上的反噬咒副作用——让我变得非常吸引异性——那段时间与雷诺叔叔同乘摩托车被袭胸摸腿的事，有些羞于启齿。
“虽然？”
“没什么！雷诺他之所以这样，大概是因为军人的身份吧！”
“但是弗里兹上同样是军人的约翰却没那么冷冰冰的。而且，约翰也提起过他，说队长雷诺是个很风趣的人。”
“约翰？是那个整天跑来找你献殷勤的小哥？”
我话一出口，艾米娜拉就羞得低下头去。
“说来雷诺没有被忘记，说明他在事情发生之前逃出来了……不对，虽然我记得我们是一起出来的回到了阿尼拉，之后他到了船上……但是我回溯了……”
一旦绕进这段时间的逻辑，我就被复杂的时间线搞混了。
理清思路后，确认雷诺的确是应该被消失了才对，但直接问他又没有个所以然……
“莉娅师父，我先休息了。”
“嗯好。”
在另外一间房子里，我们放下了铺盖。借助魔法的力量我制作了一个完美的隔热结界，然后在里边调节成非常舒适的温度。
安置好殿下，我走出房门，身边没人的时候，盯着高耸的堡垒主建筑出神。
“怎么了？故地重游的感触吗？”
萨莉亚不知何时留意到了，轻轻走到身后，将我拦腰抱住。
“时光如梭啊。”
“嗯。”
“我在想，要是我在这个地方回溯到三年前，会看到什么，如果我阻止自己跟杨博士接触，又会发生什么。”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飞过，和弗里兹号的人们接触都是从那一刻开始的。被洗去的一年记忆也渐渐都恢复了，能够将前后衔接上了，嘴里默默地念起了一个令人怀念的名字。
“安捷莉卡……”
萨莉亚用力将我抱紧，不仅没有生气，而是轻声说道：
“妾身应该谢谢她呢。”
“她并不存在啊，真的只是博士和伊斯卡扮演的角色罢了。”
“这么说话，伊斯卡可能会伤心呢。”
不知萨莉亚姐姐为什么忽然会这样讲，虽然我知道伊斯卡喜欢我，但她毕竟只是个人工智能。
这半年的接触，我终于明白人工智能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无非只是个存在于机器中的程序罢了，一切都是基于人类一行一行输入计算机中的代码。在她的脑袋里只有数字信号，和我们不一样。
“呐，要去那边散散步吗？”
萨莉亚提议道。
“好啊，很久没有这样独处过了呢。”
“是啊，自从艾米娜拉不得不跟着你以后，很久没亲密过了呢。”
看来萨莉亚姐姐也是这个意思，我莞尔一笑，转身轻轻献给她一个吻。
我们手牵手走到堡垒倒塌的正门前，轻轻飞过障碍物，进入正厅。还是那熟悉的景象，这里的一切从那时起都没有人动过。唯独变化的，是母龙巢穴里的蛋，只留下几片早就干掉的破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