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您不说，我也会尝试的……”
虽然嘴上是这样答应道。
实际上……现在的我并没有那么高尚。
多少次的轮回，早已对死亡和毁灭熟视无睹。任何一个单独的时空仅仅代表一种可能性，即使是死亡的人也可能在另外的时空还活着。
每个看见的存在都只是一个代表它的影子，一抹烛光的残影而已，何足怜惜？
而那盏代表真正生命的烛火，又究竟存在何方？
“魔王啊，禁忌之术是窥探这个世界根本的捷径，如果惧怕禁忌就会被禁忌支配，这是长老会那些人的恐惧，也是人类一直未能征服自然的根源。守旧，陈腐，一成不变的未来迟早会引来末日，即使不是神学也能毁掉他们。”
“禁忌也一样会毁掉一切。”
我淡淡地回答，可是师母笑而不语，不久，她小声地承认道：
“没错，探索的路上永远都是荆棘遍地，第一个尝试魔药的人毒死了自己，第一个为长生不老发明死灵术的人灵魂永世被困在了不能动的石头里……可是那些人却试图将前人的成就雪藏……”
“不用魔法也一样能够征服自然。”
想到了弗里兹号，想到了联邦舰队。一群完全没有魔力的人类……他们甚至可能与我们同族同宗，在另外一个星球——地球上，却已经快我们一步知晓了更多。
虽然他们没能长生不老，却能征服天空，摘星揽月都不在话下。
“师母，听我说，我不知道自己该阻止你研究还是放任下去，但我有一个责任在身。我不能让错乱延续到九十年前，所以不能告诉你更多了。”
和灵魂碎片交谈的过程中，我迅速摸索着灵魂深处的知觉构建起自己心灵的防护，让魔素挡住自己的意识不再给她听见。
“啊啊，穿越时间见到过去的我们，我明白，我明白。如果我碰到了一年前的自己告诉她不要做什么，要做什么，再回来时就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世界了。”
师母是个聪明人，她很快就想到了我面临的问题。不过她或许并不知道这不是我的担心，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那么，你也不宜收留我这么久，灵魂碎片离开自己本该存在的地方得到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哈哈……”
“啊……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要怎么释放夺魂术呢？”
“能反弹禁术的你竟然不知道怎么使用吗？啊嗯。果然，你身上的防护不是你自己的技术，可恶……哪个混蛋设了这种陷阱！”
虽然很想将事实告诉她……正是90年后的她为了保护我才下的反噬诅咒……可为了时空连续，我还是忍住了。
“算了，既然你如此待我，我就传授你这个法术吧。”
师母的灵魂碎片竟还能记住咒术，我表现了小小的惊讶。萨莉亚也是，师母也是，这两个灵系法师都令我刮目相看。
“对自己灵魂的刻画是灵魂术士必经之路，有了这样的能力远远强于普通的巫师。但是那些老头惧怕我们，因此设法将我们赶尽杀绝！可是我敢说，那些人肯定也在暗中研究这些技术！就像高等精灵的高级魔法一样，他们也想独占！哈哈，可惜可惜，那些庸人怎奈自己没有这个相性！”
这个女巫的灵魂碎片又把话题扯了回去，我稍稍皱了皱眉头，不禁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跟长老会有仇。
“来，我把法术的要领通过灵魂传达给你，至于你能不能领悟就看你的能耐了。”
师母在我心中念念有词，不久一个图像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有趣的是，PEAS芯片也检测到了相同的反应，迅速将画面记录了下来，并反复重播方便我理解。
可师母却突然不高兴了。
“魔王啊，你那么快已经防御了自己的意识？你的灵系相性很好啊。”
“嘛……毕竟是魔王啊。师父也说过我对全系都很在行，虽然突出的地方还是时空系。”
“时空……系？”
师母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我猛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啊……呃我说的是空间系，你看，就是相位瞬移与传送石法术……”
可是师母的灵魂碎片丝毫不再理会我的解释，独自在那边思索起来！
“没错……没错……空间……时间……空间和时间……距离和岁月……这两者有许多耦合性……天才……天才……这世间必须有人想到了这一点！这一定是神的领域！”
“师母？”
“神的领域！啊没错啊！这一定是神才能知晓的世界！”
感觉师母的灵魂有些不正常了，她的思考方式逐渐向着疯子进化。
总之，还是赶快摆脱这个碎片吧！
我重新调整时光法阵，将自己送回了90年前，不过稍微有些偏差，我停在那青青草坪上，正值夜晚。
“回去吧！”
发动那临时学来的法术，我将夺魂术获得的碎片还了回去。
师母的声音，消失了。
“现在具体是哪一天呢？”
为了确认日期，我调用PEAS芯片看了看，又与圣境中的时光机对照了一下。
“晚了一天啊，师父和师母大概已经离开禁林了吧。”
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我不舍得马上离开森林，于是飞上了树，打算在这里睡上一觉。
……
这个世界已经被瓜分成了数不清相似的许多份，绝大多数或者也许……全部……
都在走向灭亡。
因为至今我也只差点见到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只有那个时空交错的地方，那个我未能回去的时空还留存着大家都活下来了的可能性。朋友们被我救出，格达拉大叔们被魔神的我引导到了地下深处，可信穿越了门，去往了另外的世界或者时空……
剩下的人们，联邦会拯救他们，而我……
本应该和萨莉亚团聚在弗里兹号上，随科学家们去联邦的新世界……
……
“还不起床？”
被一个带着责备的声音叫醒，我看见自己头上飞翔着另外一个自己！
“你？！”
只见她扶额摇头，懊恼地说道：
“唉，我怎么总是那么蠢，你怎么能把女巫的灵魂碎片送回来呢？！”
“欸？”
“她已经知道得太多了！未来又会被你大幅度地改变了！”
另一个自己指着我指责道：
“真是蠢驴！还不快想想补救的办法？！”
如梦初醒的我拍了拍脑袋！
“对啊！最好的办法就是完全避免和过去的人或事物发生直接联系！我又搞砸了！”
天上的自己举起魔杖正要离开，忽然停住了动作，又用魔杖指了指我的鼻子。
“啊还有，我是来提醒你的，而且就是现在的你，所以你现在赶紧马上回溯到两分钟前叫醒你自己！”
“哎呦？！”
冷不丁一魔杖敲在了我的头上，我抱着头难过地揉着，可再多看一眼，她却已经消失得无隐无踪了。
等等……
我是不是才睡醒？
发觉自己依然躺在树枝上，两脚缠着树枝背靠树干……刚刚那是白日梦吗？
回溯两分钟我还能看见自己？这是什么操作？以前没遇到过呀？
虽然有些好奇，我跳下了树，随即真的回溯了两分钟……
然后看见了呼呼大睡的自己！
“还不起床！？！”
……于是又上演了一遍刚才的桥段。为了还一棒之仇，我再次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嘻嘻……”
和自己胡闹够了，我开始认真起来。
“师母的事情不能轻易下结论，我还是偷偷跟去看看吧。”
为了寻找年轻师父和师母的下落，我开始了在过去的时间潜行的日子。借助业已成熟的夹缝控制技术，我屡屡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听，很快就找到了他们。而最重要的莫过于听到了两人的争吵：
“我说过了！我没有发疯！那个魔王说是你未来的徒弟，一开始不也是你说的吗？”
师父很冷静，但师母却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没错我是听到了她这么叫，但我本意只是她没有敌意，或许能够正常交流！但是魅魔也是你说的。未来回来的人这种事不可能存在，你才是被魅惑了。没错，跟魔族交流本身就是错误的，是我的失误，可是你……你竟然也……”
“你听我说！时间与空间是关联的！这个法术系的可能性还非常远大！这堪比雷电的魔王……没错，她一定是时空的魔王！”
……
“她能拯救我们……也能拯救未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相信一个魔族？”
“她不是魔族！她是人类，是你的学生！”
“我阿曼达涅奥这辈子绝对不会收任何人为徒！”
……
敢情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这件事是这么来的？！在一旁的时间夹缝中我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地道，不过我是稍微放心了。
时空连续没有打破，或许……正是我的不小心，才造就了那样的未来……
然而好景不长。
当我跟踪师父和师母到了第三十个年头——当然作为时空夹缝的存在，我感受到的并没有30年那么多。毕竟无聊的部分我可以使用时光机快进——发生了一件大事。
“通晓时间之人……如果你是人，那么请接受我诚心的召唤，如果你为恶魔……”
看着女巫用黑色的生铁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我的心着实一惊！
“师母她真的因为我疯了？！”
地上画着的是我曾经熟悉无比的禁术召唤阵！那个万能的……无与伦比的……又不计后果的召唤阵！
“我愿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将你唤来这个世界！”
鲜血滴入了魔法阵，迅速被红色游蛇般闪耀着的光点吸收，随即而来的是一阵狂风大作！
雷鸣和闪光点燃了魔法阵上方的屋顶，很快一道惊雷直接劈中了魔法阵的中央，将这座本就破败的屋子从顶部到这间地下室掏出了一个大洞！
而站在夹缝里偷看的我，震惊地看见了一匹身形恐怖的恶魔，出现在了那魔法阵上方，裂开的如邪眼般的时空裂缝中！
那恶魔拥有着四对翅膀，耳后、背、腰后以及脚踝处，分别都生着黑翼！每个黑翼都形似魔龙的翅膀，有着强健的骨骼与利爪，而那双眼睛也散发着令人恐惧的红光……与现在的我自然不同，分明有着真正魔王的气场和威压感！
但是，那个恶魔……
我吃惊地捂着自己的嘴，和那怪物对视了足有五分钟！
那是……我……我自己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