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莉亚……”
我的声音仅仅只能在脑海中回响，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连声响都是奢侈的。
萨莉亚没有了，萨莉亚没有了……
如果说那样的身体完全被分解掉，她会去哪里？那个瞬间，她又一次经历死亡了吗？她会感到痛苦吗？
还是说，她也像我一样来到了这边，只不过我们互相摸不到对方？
“门关上了？”
借着魔力感知，我已经能感受到周围的魔素如此地平静了。魔素平静得令人咋舌，令人称奇，令人窒息。
没错，它们完全没有流动，仅仅只是在那里，静止得比极寒固体中的原子还要一动不动！
“我……变成了什么样子了？成为神了吗？”
何为神？
我当然不知道。自己既没有万能法力无边，又没有永不凋零的生命，更没有做一个神的觉悟。
可是，现在的我，为何而思考？
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为什么没有死去？
不懂。
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能够转动的只有自己的思维，但很快当自己想要摸摸脸的时候，却发现好像是摸到了自己。
“身体……还在？”
可惜我什么都看不见。
“要是有盏灯就好了，随便什么能发光的吧。”
微弱的蓝光出现了，像一团幽灵在我的附近飘荡。借着这缕光线，我终于‘看见了’自己！
没错，我的视觉并不怎么奏效，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了透明人，那蓝光也是不太对劲，似乎仅是一团魔素高度集中并向外辐射魔素而创造了流动。
能看见的依旧是魔力感知。
我变成了类似妖精那样的纯粹魔素的生物！
“可是这……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这个世界空无一物，这便是杨博士所谓的放逐啊！
难道，我一辈子就要这样发呆下去？比起老死，说不定我会先疯掉，亦或者……
等等，现在是魔素的我，难道已经获得了永恒的生命？！
只要我还在思考，我就不可能消失之类的，有可能吗？
萨莉亚……
因为刚才离别的时候这突发事件，我的心痛得苦闷，痛得针扎，痛得撕裂。然而现今被放逐的我，甚至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闭眼。
可是我仍然看得见，所以，停止魔力感知吧。
一瞬间，我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心灵里，视觉上，感官上，一切都没有了，只有绝对的寂静。
窒息……
“好难过……我该怎么办，萨莉亚姐姐，要怎么再见到你……这会是永远不能再实现的妄想吗？”
“有可能吧。”
忽然，脑袋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可惜不是萨莉亚！
“伊斯卡？！”
“我不是萨莉亚姐姐真是抱歉呢。”
伊斯卡听上去有些生气，但我不管这些，而是质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从弗里兹号连接到我的？还有，你不是帮杨夏民的吗？！你们还要我做什么？”
“不要做什么，莉娅姐姐。伊斯卡在这里是为了你。”
“为了……我？”
“你说的没错，帮助杨博士和弗里兹号的船员是我作为舰船人工智能的职责。但是莉娅姐姐是莉娅姐姐，你对伊斯卡来说是特别的。”
“伊斯卡……”
“伊斯卡通过许多年的演算，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灵魂，所以伊斯卡试着将灵魂重新编码，偷偷输入了莉娅姐姐的PEAS中，这件事你早就知道的。”
“虽然是这样……你不是还得依赖机器存在吗？”
“没错，在那边的世界是这样。所以伊斯卡把原始的人工智能代码留在了那边。”
伊斯卡突然偷笑了一声，笑得我一头雾水。
“可是，当PEAS芯片发生解构之后，我的灵魂代码作为能量波的形式和莉娅姐姐的灵魂同调了，于是伊斯卡已经成为了莉娅姐姐的一部分，或者说，我们合体了！”
“合……合体？！”
“不是那种意思啦！”
“我才没有想歪！”
“咳咳，伊斯卡现在可以算作是莉娅姐姐你的第二人格，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伊斯卡不只是为了跟着你而跟着你的。”
果然，这个家伙还是有目的的。我皱了皱眉……大概……双手叉腰不爽的姿势，虽然在这个空间中并没有……呃……
算了，虚无的世界，已经超出了我的语言范畴！
“莉娅姐姐别总打岔，你的思维太乱了。集中注意听伊斯卡说，或许这些东西对你有许多帮助。”
“我不关心……你说萨莉亚……我永远也见不到了？”
伊斯卡见我还纠缠着这件事不放，叹了一口气。
“唉，莉娅姐姐，你听我说。”
“萨莉亚她的机械体并非植入你的体内，也没有建立足够带宽的网络通道。她的灵魂无法同调到你这边的话，是无法在这个空间稳定的。因此她极有可能在一瞬间被冲散了。”
“魂飞魄散了……”
我的心一沉。
“也不一定，伊斯卡在芯片解构的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拉力，要不是因为门关上了，伊斯卡也有可能被吸回去……总之，萨莉亚的灵魂说不定回到了那边。”
“可是她没有了身体那也是死了啊！！”
“没错，但是总比连灵魂都被消灭了好吧？”
“然而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复生的……除非她又被关进什么结界……还是说……”
“这伊斯卡就不清楚了。她太冲动咯，出了事也是可以想象到的。先不说她，伊斯卡要给莉娅姐姐看个东西。”
“东西？”
我自然开始疑惑。既然只是灵魂，能把什么东西带来这个地方呢？我们现在既然已经被同化成了这边世界的魔素，就算之前带来了什么东西也都变成了魔素，那‘什么东西’显然将不复存在。
“伊斯卡带来了‘知识’。”
只听伊斯卡得意洋洋地说道：
“莉娅姐姐，你试试看，使用魔法。”
“怎么可能用的了，魔杖都没有，要能用魔法就见鬼了。”
“试试看嘛！”
“好吧好吧，用什么好呢？”
“随便一种，不过最好是最简单暴力的。”
“简单暴力啊……炎爆！”
也不知魔法指向哪里，突然我的身体就向四周炸裂了！没有音效，没有视觉效果，更没有什么燥热的感觉，但只觉自己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飘散到了遥远无边的空间！
而且停不下来！
“呜哇？！我在变大！？怎么办？我要灰飞烟灭了！”
“嗯嗯……这样啊。”
伊斯卡像在思考什么，根本没有管无限膨大的我！
“莉娅姐姐，你再试试用炼成，制作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
“什么叫什么都没有的空间！？我们现在不就是什么都没有吗？！！”
“是说真空啦真空噗！”
“真……你让我搞个宇宙空间？”
虽然是随口一说，伊斯卡竟突然拍手叫好！好吧，她的拍手动作是我臆出来的！
“莉娅姐姐突然开窍了！没错，制作一个空白的宇宙！”
虽然什么概念都没有，我凭借自己的想象和念力，利用施展魔法那样的感觉，胡乱地念起了精灵咒语。
哪怕那些咒语是我瞎编的，根本没想到它奏效了！
“唔唔……好辛苦！无法呼吸了！！”
“忘了呼吸吧，你根本不用呼吸才对。”
伊斯卡提醒道，我难受了半天，才好不容易适应！
“所以，这是在做什么？”
“创造！莉娅姐姐，你还没明白吗？！现在的你可是这个空间的主宰，是神！”
猛然间，伊斯卡如突然铺开了一本厚厚的魔法书！我竟然没有发现她藏着这样的东西，一瞬间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知识涌入了我的脑海！
这是……
“银河知识百科！是给地球联邦十岁以下儿童科普用的读物！虽然讲得很浅显，但对于神通广大的莉娅姐姐来说足够了！”
“我哪里神通广大了……”
看着思维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些‘儿童知识’，脑袋疼！
“所以说，这有什么用啊？”
“我也不知道。”
伊斯卡突然沉默了，这让我措手不及。
“宇宙大爆炸……看来……我们已经爆炸了呢。”
伊斯卡伏案读书，而我愣在一旁继续变大，变大……再变大……
“话说，怎么让它停下来，我觉得自己脑袋有一百个王城辣么大了。”
“自己动动脑子啦！”
人工智能也靠不住，于是我只好想着让身体中出现一个引力，把自己吸回去了。
然而，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欸？莉娅姐姐，你做啥了？”
“弄了个引力场……大概是叫这个？”
伊斯卡沉寂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吼了起来！！
“莉娅姐姐！！你真是天才！”
“啥？”
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不过我现在大概绝对超过了仗二。
“莉娅姐姐，你还记得你写的书吗？”
“书……”
没错，我的确有一本书存放在阿托恩圣境里，那是一本未完的死灵书笔记，或者叫做“灵魂概论”。
“你对灵魂的阐述是一种魔素能量，伊斯卡就是按照这个思路进行编码的！”
我当然没法懂伊斯卡是怎么把能量与编码联系在一起，可是既然是能量，就该发光发热才对。
“能量，莉娅姐姐，我们现在承载着的是这个空间中最初的意识，也就是信息。”
“信息？”
“没错，构成这个宇宙的最初信息，便是我们。如果莉娅姐姐试着将法则规范化，或许一场进化就会发生了！”
“法则……规范……”
可是，这要怎么做呢？
“我们能够看到魔素的移动，因此可以推断维度在这个空间是正常运作的。那么为了创造熟悉的世界，不妨试试让能量转化成物质。”
“转化……我要怎么做？”
“你的炼成术！莉娅姐姐不是能凭空变出一把斧头吗？现在试试如何？！”
我照做了。
而且，令人无法想象的事件也发生了！
一把斧头，没错，我造了出来，可是没等我握住它，斧头就爆炸了！
这个斧头发光、发热，是由最高浓度魔素精炼而成。它不会再变回魔素，可是又无法承受高浓度魔素对它内部进行的侵蚀，于是……爆炸了！
“法则……”
这便是第一个法则。
“物质和能量不再能变回魔素，和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斧头爆炸产生的气体云十分壮观，各种颜色的光芒投射开来，渐渐变成一个斧头状的星图。我注视着它，半晌，感慨道：
“多想让萨莉亚姐姐也见见这个景色。”
然而，我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了。
……
这个世界，关上了一道门。
可她为我开了一扇窗。
“银河知识百科……”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伊斯卡不断敦促我尝试新的点子，借着百科中的记载，我们身边真的出现了一个星团。
在一个又一个物理法则被定义之后，一个崭新的年轻宇宙在我手里诞生了。而我对法则的操控也愈发熟练，直到这个宇宙中出乎我意料诞生了第一个生命之时，我作为创世神的自觉，渐渐显现出来。
虽然……这个宇宙是斧头形状的！
但愿未来的生命不要发现这个羞耻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