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和你嫂子咋说？”
“我妈没怎么说话，只是叹气，她给我夹菜，让我少说两句，她了解我爸的脾气，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至于我嫂子江珊……她私下跟我说，你的方案思路很清晰，是个人才，只是可惜了……”
他说完，陷入短暂的沉默，电话那头，是他粗重的呼吸声。我能想象他的无力感，他鼓起勇气反抗父亲制定的命运，却被如此粗暴地镇压，帮助他的人，一个被调往魔都，另一个名声受到威胁，没有人再敢帮他，就连他最亲的人也不敢帮他说一句话。
“锦书，”他的语气带着执拗，“我被关起来，出不去，但我不会认输！仓库是我们的，直播一定要做！仓库接下来的运行就交给你了，第三条视频我打算后天拍，这两天你先准备一下直播需要的东西，还有后续物流发货这些也得你来跑一下，明天我把我卡里的钱给你打过去，给你做流动资金。”
他想了想，继续说：“至于我爸那边，我会用第一场直播的数据告诉他，他错得有多离谱。这第一场直播，也是我们唯一证明自己的机会，我嫂子私下里给我说了，如果我们能把第一场直播做好，她会试着说服我哥，让我哥接手仓库之后，继续沿着我们直播带货的路子走下去。”
他自嘲地笑了笑，语气中全是无奈的意味：“其实这也挺残酷的，好像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我以一个负面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最后却是给我哥做了嫁衣，可谁叫我们是兄弟呢，买下这仓库的钱本就是找他借的，做嫁衣就做嫁衣吧，至少证明了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就是了。”
我沉默了两秒，说：何凯，仗还没打，别先想着怎么安排战利品的归属。第一场直播，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不是任何人的嫁衣。如果成功了，它只属于我们，没有人能轻易拿走，你父亲不行，你哥哥也不行。”
电话挂断，我将手机扔在一旁，走到窗边，猛地拉开了窗帘，打开窗户的一道缝隙，让屋内的烟雾向窗外散去。
窗外，凤城的夜景铺陈开来，万家灯火之下，不知掩藏着多少如同我一般的挣扎与算计。冰冷的玻璃映出我此刻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何凯依旧困在牢笼里，思维方式都带着何家的烙印，他向他父亲宣战，却早已在心底接受了失败后的结果，他提及的兄弟情分，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轻易地束缚住他的手脚。
可他忘了，我不欠他们何家任何情分，我押上的是我的心血和我未来的名声，我才不要做他人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何凯可以认命，可以接受做嫁衣的结局，但我绝不可以。
我要让数据说话，让市场的真金白银说话，让所有人看清楚，离了我薛锦书，这盘棋，谁也接不住！
……
第二天早晨，海星宇早早联系我，说在我家楼下，让收拾好之后下楼。
那辆奔驰GLC停在小区门口，他则在一家小笼包店等我，见我进门，问我吃什么味道的，我点了一屉香菇肉小笼包，要了一杯豆浆，坐到他对面。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到我面前。
“这是？”
“我在云上阅海住，一个人，也只有这一把钥匙，我走之后，那边的房子就空了，我养了一些花，还有一只萨摩耶。萨摩耶我已经送到宠物店寄养，那些花麻烦你隔一段时间过去给它们浇浇水。我走之前，会把那辆奔驰和埃尔法停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钥匙也在这上面，仓库那边如果需要搞接待的话，你就用我这两台车撑撑门面。”
我点了点头，说：“我虽然没养过花，但是可以在网上学，凡事都怕用心这两个字，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那些花的。”
“这段时间我在仓库一直负责物流方面，目前我联系了两家物流公司，我已经提前给他们打好招呼，你今天有时间就过去一趟，看看这两家公司，哪一家更适合我们，然后就敲定下来吧，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好，我吃完饭就去。”
他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对我说：“我给孙礼姗打个电话说一声。”
他拨通了孙礼姗的电话。
“喂，礼姗，和你说个事，我今天要去一趟魔都，那边的公司出了点问题……”
“你看你来一趟凤城我也没怎么招待你，真是怠慢了……”
“仓库那边还得请你多担待担待，后续的工作我就交给锦书了，你和她联系就行，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尽管给我打电话。”
“哎呀，不是把你和她绑在一条船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我们都是同学，我这次请你过来，也是想让你赚上一笔……”
“我没给你开玩笑，肯定能让你赚钱，我们怎么可能做赔本买卖呢？”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等第一场直播的时候我肯定回来一趟，到时候我们再商量怎么卖精品货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好嘞，拜拜。”
海星宇和孙礼姗通话的时候，我已经吃掉了小笼包和豆浆，点上一支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和孙礼姗交涉。
挂掉电话，海星宇对我说：“孙礼姗答应我，等到第一场直播结束再做打算，我们现在所有的努力都要看第一场直播的反响，锦书，靠你了。”
我的头偏向一侧，呼出蔚蓝的烟雾，看向海星宇时无奈地笑了笑：“我一个人寄托了你们所有人的希望，还真是压力山大啊！”
海星宇盯着我放在桌上的红塔山，沉思片刻，起身朝门外走去，说：“你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等我一支烟抽完，他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两条细支和天下，这两条烟就足足有两千块钱，他将烟放在桌上，说：
“我不抽烟，但我知道在许多社交场合，身份很重要，你手上的烟很便宜，有些人就会认为你不够有钱。以前没什么，因为有我在，我会去和那些人交涉，但是我不在了，这个担子就压在了你的身上，烟也是象征身份的一种，包括我给你留下的那两辆车，你去和那些人交涉的时候，用这些来包装自己，让他们觉得，你和他们在一个层次的圈子里，这很重要。”
我捏着那支廉价的红塔山，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世界先敬罗衣后敬人，何天奇正是因为我的穷酸和来历不明，才轻易地将我定义为攀附者，想要被平等对待，首先得让自己看起来值得被平等对待。
我能感受到他的用心良苦，所以我坦然接受那两条香烟，以及桌上的那一串钥匙。
他又摆出那副沉思的表情，盯着我的衣服看，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迫不及待地说：“你身上的衣服也得换掉，走吧，我带你去阅彩城买两套衣服。”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吧？”
我有些抵触去阅彩城，那里的衣服可不便宜。
他认真看着我：“很有必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