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谢谢这位用户的支持！”
“这位朋友问可不可以再便宜点？我们这已经是批发价了，真的不能再低了。”
“M码没了？我看看……对，没了，还有最后几件L码！”
“大家抓紧，很多尺码都没了！最后半小时！”
直播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我不仅要给何凯助播，还得在适当的时候穿上一身夏装上去展示，面对评论区里的调侃，非但不能生气，还要保持微笑。
关于我在直播间当模特这件事，会不会引起老家亲戚和同学们的注意？
我确实有一点害怕被认出来，面对外人的不理解，面对那些口诛笔伐，我也许会受不了，会崩溃。
可我已无暇顾及那么多，自古成王败寇，只要这场直播顺利收尾，我们就算成功了，网络平台如此之大，等到那时，谁会追查一个小小直播间里的模特究竟是谁？天底下长得相似之人那么多，谁又能把化了装的我认作曾经的薛锦书呢？
八点三十五分。
何凯滔滔不绝的声音停下了，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大屏幕，评论区还有人要买衣服，但主推的夏装总库存已经见了底，一个个单品链接都印上了已售罄的标签，变成了灰色。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猛地转头看向我，他的眼眶红了，嘴唇哆嗦着。
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态，他那是激动的，是不敢置信的，是狂喜，是如释重负。
我通过耳机，轻声说：“何凯，别发呆，看镜头，最后几分钟，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引导大家关注，然后下播。”
何凯缓缓地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回大屏幕前：“各位，我们这场直播结束了，准备了这么久，终于结束了，我们原本预计要三个小时，没想到2个半小时就结束了……”
他的语气有些深沉，语速有些缓慢，我知道，他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激动。
“就像我开播的时候说的那样，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事业，这场直播，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成功！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他擦掉眼眶里的泪水：“直播间里的朋友们，谢谢你们下单，谢谢你们的支持，谢谢你们……信任我们这个刚刚起步的事业……”
他停顿了一下，眼泪又涌上来，他干脆不擦了，任由眼泪流下，在补光灯下闪闪发光。
“在我父亲眼里，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子，不学无术，做什么都成功不了。他总是说我胡闹，说我离开了他什么都不是，我对他唯一的用处，好像就是娶一个在他看来，能给他的事业增光添彩的媳妇，然后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微笑，那笑容中满是倔强：“我的父亲，我知道你在看这场直播，你看见了，我成功了，无论你怎么阻止我，我还是成功了！我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我想做，只要我坚持去做，我的身边就会出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支持我。这个仓库，这些衣服，还有屏幕前的大家，给了我今晚站在这里的勇气和意义。”
评论区里的评论在飞快地滚动着，有人喊加油，有人把感动两字打满了屏幕，有人说不容易，还有人路转粉。
何凯如释重负地说：“这一万件衣服，我卖完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我们整个团队，是今晚所有支持我的朋友们一起完成的！这份成功，属于我们每一个人！”
何凯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起身时，脸上泪痕未干，却绽放出一个灿烂笑容。
“我们的第一场直播，到此结束！但我们不会停下！请点一点关注，我们会努力带来更多好东西！下次直播，我们不见不散！”
直播画面切断，变成了“直播已结束”的提示。
仓库内，紧绷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弦，在画面黑掉的瞬间，轰然崩断！
“啊！！！”
何凯仰头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像一头挣脱枷锁的野兽，那么的撕心裂肺，状若癫狂。
他挥舞着双手，转身看向我这里，眼眶通红，脸上洋溢着喜悦，一把将我拥入怀中。
“谢谢你，锦书，谢谢你！！”
他的双臂抱得很紧，我几乎要窒息了，这次我没有推开他，我知道他这个拥抱不带一丝男女之情，他是纯激动成这样的。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啦好啦，我知道啦，赶紧把我松开，我快要喘不上气了。”
海星宇笑着走上前来，拍了拍何凯的肩膀，何凯的激动之情丝毫未减，转而又抱住海星宇，语无伦次地道：“卖完了，全卖完了！海子！我们成了！我们真他妈的成了！”
“知道了知道了，松手！勒死我了！”
海星宇语气里满是嫌弃，脸上却洋溢着畅快的笑意，用力拍打着何凯的后背。
等到何凯的激动渐渐平缓下来，运营主管指着控制屏说：“你们看，最终数据，总观看人次达到了268万，直播间最高人数达到了13万，订单成交金额正在核算，这一万件衣服超额完成了，实际成交订单约一万一千三百件。”
运营主管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说：“妈的，在魔都跟了那么多大项目，没找到在这小仓库里，干出了最有成就感的一票！”
这些真实数据带来的反响非同小可，海星宇从魔都带回来的那群人，此刻也抛开了最初的拘谨和职业面具，同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有人把手中的记录板抛向空中，有人和身边的同伴狠狠击掌拥抱，有人激动地原地蹦跳，不小心撞到货架也毫不在意。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撞击着我的耳膜，像从水里传来一样，模糊而遥远。
这一刻，我的眼前又出现了曾在医院时的那种不真实感，浑身发麻，双腿无力，一股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人影晃动。
我死死地抓住控制台一角，用全身力气对抗那股要将我拖入黑暗的虚脱感。
我还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何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将一罐功能饮料打开，递给我说：“还能撑住吗？实在不行我让海星宇送你回去，后面的收尾我来弄，你不用管了。”
我摆了摆手：“我生理期还没过去，不敢喝这么凉的，让我在这缓一缓，等会再走。”
何凯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将饮料一饮而尽，说：“你先去办公室坐会吧，那里面比外面暖和，其他的交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