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红走后,海星宇没有着急开口,而是端起那盘饺子,也不讲究,用手捏了一个塞进嘴里。
他一连吃了好几个,显然是饿极了。
我依旧坐在椅子里,静静地看着他吃饭,他足足吃了半盘饺子,跑去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一饮而尽,这才对我说:
“我刚才送完孙礼姗,还没返程呢,何凯的电话就打到我这了。”
我不言语,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他给我说了,今晚的事我知道了大概,说实话,何凯这事办得有点儿差劲!他也不给你解释,说都不说就走了,这事放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你现在的心里肯定很难受,那种感觉就好像遭到了背叛一样,不过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太清楚,何凯他……”
我打断他:“他没长腿还是没张嘴?有什么话不能自己给我说吗?”
海星宇被我噎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抹错愕,他无奈地点了点头,语气放缓了一些:“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事情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未必真的就想走,他可能……”
他反复在我面前提何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抽了,我现在很烦何凯!
“可能什么?他是不是告诉你,他有他的苦衷,他是被逼无奈的?海星宇,今晚被留在仓库面对一切的人是我,被当成小丑一样耍来耍去的人是我!我拼着一条命陪他搞的这场直播,你看看,你看看!”
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打开手机,让海星宇看刘子霖打来的未接电话,还有他发的消息,全是催促我去看病的信息。
我竖起两个指头:“两次,就这几天,我两次从医院里偷跑出来,我图什么?我就是想让人知道我不是废物,他也不是废物,我们有能力证明自己!可我换来的是什么?最后换来的是什么!他一句他有他的苦衷,就能抵消这一切吗?”
我平复着剧烈起伏的情绪,良久良久,说:“我确实需要一个解释,但不是你,海星宇,你没有错,你也是被抛弃的那个。我需要何凯当面给我说,否则任何理由,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海星宇沉默了,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行吧,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确实应该让他当面给你说清楚。”
他问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忽然想起了何峰临走前说的话,他说让我休息几天,所以我说:“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干什么事都是杯水车薪,我要去养病,等身体养好了再做打算吧。”
我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点燃,烟雾缭绕之中,海星宇望着我出神了。
他笑了笑,说:“你把烟点上的时候,让我有种错觉。”
“什么错觉?”
“好像仓库还是那个仓库,何凯没走,我们还在为仓库的未来做着努力,你依旧像个军师一样出谋划策,我记得你每次想点子的时候,都会抽很多烟。”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想的那些点子,尤其是现在看来,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乱臣贼子。”
“怎么样,我是说我给你买的和天下好抽吗?”
“一百块一盒的烟能差到哪去?只是以后肯定用不上了。”我的情绪有些落寞,转移了话题:“何凯走了,你的态度是什么?”
“我在这仓库是有投资的,现在何凯单方面退出,签了那种移**同,这本身就是违约。我知道何凯把仓库移交给何峰了,何峰家大业大,他不可能事无巨细地管理这座仓库,我的态度取决于这件事如何解决,这个项目由谁主导。”
海星宇试探地问:“锦书,我只问你一句,这个仓库已经没有了何凯,如果没有了我,你还会走这条路吗?”
我明显感觉到他话里有话,这关乎到何凯和何峰之间的移**同,我执意要何凯当面告诉我事情的缘由,就不便追问海星宇的话中之意。
我的身体和精神已经达到了极限,我不想再强撑下去,急需一张大床,彻底瘫倒,好好睡上一觉。
最终我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路是人走出来的,但我现在太累了,让我缓一缓,海星宇,你先送我回去吧。”
海星宇没再追问,立刻点头:“好,我送你。”
他想把我扶起来,我摆了摆手,撑着桌子缓缓站起,离开仓库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坐在返回凤城的车里,我们一路无话。
我靠着车窗,感受着玻璃上冰凉的温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霓虹,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飘到了夜空之上,俯视着下面支离破碎的自己。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临下车前,海星宇说:“好好休息几天,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放下,你手机别关机,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原本已经打开了车门,听他这么说,又关上了,我问他:“海星宇,咱们只认识了几天,你对我这样,让我觉得我们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有些人认识了几年也没办法交心,我们虽然只是不到一个月的朋友,可在这段时间里,你让我觉得你这个人值得交往,因为你对朋友的态度很用心,我早就听何凯说过,你们过年的时候认识的,也只认识了几个月,你却能为了他的事业赴汤蹈火。”
“可再怎么努力,最终还是失败了。”
“别气馁,仓库的事大家有目共睹,你展现了自己的能力,没人能否认。”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缓一缓吧,等身体养好了,你要是想继续搞事业,来魔都,我负责的项目很需要你这样的人。”
面对海星宇抛出的橄榄枝,我没有立刻答应,仓库的事只是暂时告一段落,并没有真正结束。
“让我想想吧,我先回家了,你回去的路上开慢点。”
海星宇微微颔首:“我明天就得回魔都了,有机会的话,魔都再见。”
“再见。”
我回到家,没有开灯,也没有洗漱,只是脱掉了外套,便把自己摔在了床上,意识很快模糊起来,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其昏沉,没有做梦,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缓慢的敲门声,将我的意识唤醒。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头昏沉得厉害,透过窗帘,可以看到天色已亮。
现在几点了?是谁在敲我门啊!
我真不想起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可敲门声又响了几下。
“哪位啊?稍等一下。”
我勉强撑起上半身,喉咙干得冒烟,抓起床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扶着墙壁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又问了一遍:“哪位?”
门外安静了一瞬。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锦书,是我,何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