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天花板是粗糙的木板拼接而成,光线透过窗棂的缝隙斜斜照进来,在昏暗的室内投下几道光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潮湿感,若有若无的霉味中,还夹杂着药草的苦涩与炼金溶剂的微酸,几种味道搅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
“嗯?不对...” 床榻上,双目紧闭的银发少女动了动鼻子,忽然皱起眉头,嘴里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羽毛,“胡玲草不能和瘤木树汁混合... 那味道很臭,而且...”
“而且... 而且...” 像是卡壳的齿轮,她翻来覆去重复着这两个字,最后终于停下,困惑地歪了歪脑袋,“而且什么来着?” 她缓缓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里满是茫然,这是她醒来后,第一个让自己莫名其妙的疑问。
“这里是哪里?”紧接着是一个更实际的问题,但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答,这里似乎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她缓缓坐起了身子向四周望去,这是一栋不大的木质平房,就只摆放着一些廉价的或者是自制的简易家具,唯一值得关注的就是房间的另一侧有一面挂满各种药草和摆满装有各种液体的瓶瓶罐罐的架子墙,那里的地面上还架着一口黢黑的大锅,暗绿色的液体在锅里 “咕噜咕噜” 翻涌,还冒着细小的泡泡,屋里那股怪味,正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唔...” 一阵眩晕感突然涌上头顶,少女忍不住闷哼一声,连忙抬手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这种奇怪的难受,身体明明没有疼痛,却像被掏空了一样,轻飘飘的,空落落的... 难道是... 饿了?稍微缓过劲后,少女疑惑地低头,伸手想去摸自己的肚子。
指尖传来陌生的触感,她身上穿着一件棕色的粗布长裙,颜色暗沉,布料粗糙得有些硌手。唉?衣服是这种质感吗?这个疑惑刚冒出来,就被肚子里传来的 “咕咕~” 声打断了。这下不用怀疑了,那空落落的感觉,确实是饿了。
“吱嘎 ——” 房间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梅婆婆,你要的晒干的蒲公英我给你带过来了!” 他顿了顿,见没人回应,又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梅婆婆?!”
“真是奇了怪了,叫我一大早送过来,结果自己不在家...” 青年抱怨的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房门口。
“梅... 咦?!你醒了啊!” 刚路过房门的查克猛地顿住脚,看到床上坐起身的少女,脸上的闷闷不乐瞬间被兴奋取代径直朝少女跑去。
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抓紧身上的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身体使劲往床角缩去,眼里满是无助。
“啊!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吧?” 查克看到她的反应,才意识到自己动作太冒失,连忙停在离床一两米的地方,手挠着后脑勺,脸颊有些发红,尴尬地笑了笑,“那个...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可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 少女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声音怯生生的,带着点不确定。
“我、我说的是真的!” 查克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解释,“我叫查克,你去问村里任何人,我都是十里八乡的大好人!而且... 而且是我从河里把你救上来的啊... 呜哇!”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扫把柄敲在了他的脑门上。
“查克!我说了多少遍!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进诊室!” 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梅婆婆举着扫把站在门口。
“这位姑娘,你别见怪。” 梅婆婆把扫把往门后一靠,快步走到床边,脸上的严厉瞬间换成了和蔼的笑容,语气也软了下来,“这家伙虽然看着痞气,做事毛手毛脚不过脑子,但确实不是坏人,也确实是他把你从河里救上来的。让你受惊吓了,多担待。”
少女的眼神在查克捂着头的委屈模样和梅婆婆温和的笑脸间来回转了两圈,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她们的话。她松开紧裹的被子,轻轻点了点头,对着查克小声道了句:“谢... 谢谢你。”
“姑娘不是这附近的人吧?” 梅婆婆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少女精致的脸上,“我听你说标准语这么清晰,一点没有我们这里的土话口音。” 查克也识趣地闭了嘴,从墙角拖了张矮凳,乖乖坐在梅婆婆身后。
“不... 不是吗?” 少女晃了晃脑袋,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反问自己,“我不清楚... 我好像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 梅婆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知道,人落水缺氧很容易损伤脑子,失忆是常有的事,有的是暂时的,有的却是永久的,“是记忆混乱,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感觉... 感觉脑袋空空的。” 少女皱着小眉头,努力想形容那种感觉,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清楚,只能含糊地补充,“像被人把里面的东西都拿走了一样。”
“那你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以前做什么的了?” 梅婆婆追问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姑娘之前穿着不像普通人,要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姐,因为什么事流落到这里,后面指不定会给弗里村惹麻烦。
“恩... 大部分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些零星的碎片。” 少女绞尽脑汁地回忆,眉头越皱越紧,不确定地说,“我好像... 以前在有钱人家里打扫卫生,做女仆来着?”
“贵族家的女仆啊...” 梅婆婆点了点头,贵族家的贴身女仆,确实会挑些长相清秀的,这么一想,倒也说得通,但,她下意识瞥了一眼远处的木柜上那个带锁的收纳盒,里面放着一枚无暇的菱形晶体... 难道她是偷了贵族的财宝,被追杀时跌进河里的?
“那... 那能问问你叫什么吗?” 查克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里带着点期待。
“名字...?” 少女的眼神又迷茫起来,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努力在空空的脑袋里搜寻,“名字... 我好像记不起来了。”
“那就重新取一个吧!” 查克眼睛一亮,立刻提议道,“新的名字,新的人生,多好啊!”
“重新取一个吗....”少女低下了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那就叫我芙蕾雅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像早就藏在她心里一样,好像是某个很重要的人留下的,虽然记不清是谁,却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咕咕~”还没等众人说什么,少女的肚子再次发出了严正抗议。
“芙蕾雅... 好名字!” 查克刚要夸赞,少女的肚子就再次发出 “咕咕~” 的叫声,声音比刚才还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