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首低沉的吼声震得人内脏绞痛,鸟首高频的啸叫穿破耳膜,让人牙齿发酸。若是普通人,恐怕连这只奇美拉战前的威慑都扛不住。这些冲击虽伤不到芙蕾雅,却也让她难免感到不适。
奇美拉似乎也察觉到,眼前这人跟那些被吼声绞杀的猎物截然不同。它后撤一步,双脚分开站定,身体压低,腿上的肌肉爆发性地凸起,已然蓄势待发。
而此刻的芙蕾雅,心里还在盘算着能否找机会逃走,提前通风报信。就在她从树枝上跃下、双脚刚落地的瞬间,那只巨兽动了。
“咚!”
一声巨响响彻整个村庄遗迹,那是巨兽踏地时击碎整块地面的声音。岩石土块如炮弹般四散飞溅,它原本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一个深坑。仅仅一息之间,芙蕾雅还没从落地的姿势中站稳,巨兽便已跨越半个村庄的距离,出现在她眼前。
巨大身躯投下的黑色阴影,瞬间淹没了身形相对娇小的芙蕾雅。它四颗血色瞳孔,正如同看待尸体般死死盯着她。紧接着,利爪挥动时的破空音爆从指尖传来 —— 它想凭这一击,直接结束这场毫无悬念的狩猎。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刹那之间,但对集中注意力的芙蕾雅而言,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都慢了下来。奇美拉迅猛的攻击,在她眼中如同慢动作回放,就连远处燃烧的火焰,都仿佛凝固静止。
这种超速思考的能力,顶级魔法师大多能学会,只是没人能达到芙蕾雅这般程度。而肉体速度能跟上这种超速思维的,恐怕只有那些触及冠位的强者。
芙蕾雅恰好是能同时兼具这两样的人。在超速思考的状态下,她有充足时间分析判断,可如今的她,战斗技巧几乎为零,能做的只有遵从本能反应。
“咚!”
巨响再次回荡。本能告诉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抬手挡住即可。于是芙蕾雅真就这么做了 —— 她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回避动作,仅仅抬起手臂,迎向了巨兽的利爪。
力道从手臂传来,她的脚踝被震得陷入泥地,但自身并没感受到多少冲击,甚至还没使出全力。巨兽的利爪,也只在她手臂上留下浅浅白痕,连表皮都没能划破。
“难道说,我其实超强的?” 芙蕾雅活动了下手腕,自言自语道。
或许是感受到了轻视,奇美拉暴怒起来。它摆动着蜥蜴般的长尾,一排骨刺从尾端弹出,紫色光芒缠绕其上。强大的魔兽都有自己的固有魔法,这只奇美拉自然也不例外。
这记附着魔法的长尾狠狠甩向芙蕾雅,与之前的攻击不同,这记魔法强化后的重击,在她的视野里并没有慢多少。
尾巴重重砸在她的腹部,将她整个人砸飞出去,撞断了不少沿途的树木。内脏受到剧烈震荡,附魔的骨刺撕破了她的衣服,也终于在她白皙的腹部划出几道血痕。好在伤口不深,流血也不多,且正以超越常人的速度愈合。
但奇美拉没打算放过她。浓郁的魔素在兽头口中凝聚,转化为赤红火焰。即便没有直接接触,它周身的树木也因极高的温度开始冒烟、自燃。
“轰 ——”
赤红火焰如瀑布般倾泻而出,整个天空都被映成了一片猩红,与此同时,奇美拉扇动双翼,一股强烈的风暴骤然诞生。风暴裹挟着熊熊火焰,形成一道通天彻地的火龙卷,旋转的火焰如利刃般切割着空气,朝着芙蕾雅席卷而去。
“糟糕!”
芙蕾雅心头一紧。本能清晰地告诉她,若是单纯的肉体碰撞,她甚至可以不闪不避稳赢,但面对这种蕴含魔法能量的火焰风暴,用身体硬抗无异于以卵击石。面对这场铺天盖地、无处躲藏的攻击,她竟毫无办法。空气因高温扭曲变形,远处的断壁残垣都变得模糊,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喉咙里泛起阵阵干涩的刺痛。
无计可施的她,只能下意识地想着抱头蹲下、蜷缩身体,尽量减小被火焰灼烧的面积。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突然感觉手里一沉,手掌传来一阵冰凉温润的触感,像是握住了一块上好的蓝水晶。
芙蕾雅睁眼望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那剑没有剑格,通体仿佛由纯净的蓝水晶铸就,通透澄澈,剑身中有点点微弱的星光闪耀流淌,如同将一片星空封存在了其中。
陌生而又熟悉,像是某人拥抱她时在耳畔留下的轻声呢喃,那声音温柔而坚定,“不管在哪里,不管在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好你。所以,挥剑吧。”
挥剑。
一个毫无迟疑的简单动作,剑身瞬间萦绕起一层淡淡的银蓝色光辉。它像是有生命般,牵引着芙蕾雅体内沉睡的魔素,顺着手臂向剑身流淌。原本暗淡微弱的星辰,在这股魔素的滋养下骤然亮起,熠熠生辉,如同一整片星空在剑身中绽放。随着挥剑的动作,一道凝实的深蓝魔素洪流从剑尖斩出,如同一道劈开天地的利刃,将那铺天盖地的火焰风暴从中心精准劈成两半。
分开的火焰风暴擦着她的身体两侧掠过,灼烧着周围的一切,她身上的布衣被高温烤得焦黑,边缘泛起火星,但芙蕾雅本人并没受多少影响,只有裸露在外的手臂被热气熏出几处轻微的红色烫伤。她凝视着手中的长剑,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剑身,指尖传来的亲切触感,仿佛它已陪伴自己走过了无数个日夜。
“亿万星辰。” 明明记忆中没有这个名字,她却自然而然地念了出来。记忆或许会被遗忘,但灵魂深处的感情不会。
尖啸声再次传来,奇美拉显然被彻底激怒扇动羽翼向芙蕾雅冲锋而来,有了羽翼的推进,它的速度成倍暴涨,紫色的流光沿着它的血管奔涌,利爪、尖牙,甚至连身上的毛皮鳞片都全都镀上了一层浓郁的魔法色彩。
芙蕾雅横剑挡在身前。“铛!” 的一声脆响,长剑与利爪碰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道让她手腕微微发麻,脚下再次下陷几分。可她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奇美拉另一侧的鸟头便趁机猛地低下,向她的肩头狠狠啄去。被魔法强化的鸟喙如同锋利的尖刀,轻易破开了她的肌肤,在她的左肩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半边衣衫。
与此同时,它那条长满骨刺的尾巴如毒蛇般缠来,紧紧卷住了芙蕾雅的身躯,骨刺深深刺入她的后背、腰侧,无数血痕在她身上蔓延开来,刺痛感如潮水般袭来。奇美拉扇动双翼,带着被缠住的芙蕾雅直冲高空,呼啸的风声在耳边作响,地面的景物快速缩小。赤红的火焰再次在兽头口中凝聚,这次是零距离喷发 —— 在空中,她避无可避。
“可恶,别把我看扁了!” 芙蕾雅咬紧牙关,强忍着肩头与后背的剧痛,双手紧握剑柄,将长剑狠狠捅进了奇美拉前胸,随即双手猛地转动剑柄,体内的魔素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不自觉地疯狂向剑中灌注。比奇美拉更加浓郁、更加狂暴的魔素,顺着剑身在它体内轰然炸开,形成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洪流。
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剧烈挣扎起来,鲜血与碎肉如雨点般漫天散落,染红了下方的土地。失去支撑的芙蕾雅,也从高空重重摔落回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