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雅!”芙蕾雅伸出手,想要将跌倒在地的卓雅拉起来。可卓雅却恐惧的瑟缩着后退,那双往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她不敢与芙蕾雅对视,甚至本能地将身体蜷缩起来,仿佛面前站着的是择人而噬的凶兽。
对普通人而言,未知往往是最深的恐惧。卓雅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怪物变成了芙蕾雅的模样,还是芙蕾雅本身就是潜伏的怪物。在她颤抖的视野里,那个背生双翼、头顶尖角的身影,正抬起沾满鲜血与碎肉的手向自己抓来。
不止卓雅,周围残存的村民也都远远躲着芙蕾雅,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与畏缩,仿佛她比那些肆虐的奇美拉更令人胆寒。为什么?她心头泛起一阵刺痛。
其实答案很简单由于没有刻意压制,恢弘无形的龙威正从她身上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那是生物金字塔顶端的巨龙与生俱来的威压,是刻印在凡种灵魂深处的本能恐惧,让他们无法控制地想要逃离。
至于奇美拉,这些被制造出来的杀戮兵器本就没有自我意识,更无恐惧本能,自然能无视龙威的压制,依旧疯狂地屠戮着一切。
“卓雅,快带着梅婆婆离开这里!”芙蕾雅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她能清晰感受到卓雅的恐惧,可眼下还有更十万火急的事。
她在提里尔干掉了一只奇美拉,刚刚又偷袭解决了一只,可仍有八只在村子里肆虐。这里只有自己能阻止它们,每耽搁一秒,就可能有一条生命逝去。
“快走!”格林用尽最后一丝魔素释放出魔法,短暂逼退几只奇美拉后,猛地灌下几口魔素恢复药剂,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他扶着马车走到卓雅身边,一边搀扶起气息奄奄的梅婆婆,一边拽住卓雅的衣袖厉声喊道,“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看到有人将卓雅和梅婆婆带离危险区域,芙蕾雅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她扇动起覆盖着璀璨鳞片的龙翼,如一道流光般朝着远处的奇美拉冲去。所过之处,尽是残垣断壁与焦土,村民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死状凄惨。她不知道最后能救下多少人,现在只能拼尽所有力气。
“咚!”借着飞行冲刺的速度,芙蕾雅挥起“亿万星辰”,重重拍在一只奇美拉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力让奇美拉发出一声哀嚎,整个身躯被击飞数十米,深深嵌入泥土里,溅起大片尘埃。
芙蕾雅早就意识到了,手上的这把剑没有剑锋,剑刃是宽幅的弧线型,它的真正用法绝非像铁剑那样依靠物理杀伤。可她此刻既不知道如何正确使用,也没能熟练到用体内的力量包裹剑身增强威力,她现在连“魔素”的概念都不知道,只能将这把剑当钝器使用。好在剑身极其坚固,在这般剧烈的碰撞下,依旧没有留下一丝划痕。
但也正因如此,解决一只奇美拉异常麻烦,她眼下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将它们的头颅锤烂。
正当她准备上前补刀时,三只奇美拉同时围了上来,赤红的火焰从兽首口中喷吐而出,形成无死角的火网朝她袭来。芙蕾雅迅速撑开龙翼,将自己的身躯护在后面,那些足以将铁器熔化成铁水的火焰,落在覆盖龙鳞的翼上,一丝焦痕都没能留下,她甚至没感受到明显的温度变化。
可即便奇美拉无法伤到她,四只巨兽一起围攻,也让仅有物理攻击手段的芙蕾雅难以脱身。而在她被困住的这段时间里,剩下的奇美拉如同狼入羊群,在村子里展开了单方面的屠杀。
“梅婆婆,那……那真的是芙蕾雅吗?”卓雅搀扶着梅婆婆,跟在格林身后躲进树林。这片林子里聚集了不少第一批逃出来的村民,脱离龙威的压制后,她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咳……咳……”梅婆婆的伤势依旧严重,连说话都异常吃力,只能靠在卓雅怀里,吃力地点了点头。
“那她……真的是怪物吗?”卓雅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眶却泛红了。
“不,不是。”格林打断了卓雅的话,“那是巨龙...半龙化的巨龙,我曾经在帕洛城行商的时候见过。”
“巨龙?故事书里那些会喷火的可怕生物,是真的存在的?”
“是的,毕竟人无法想象出完全不存在的生物。”格林喘着气,抬手按住流血的伤口,“但故事里有很大偏差,人们总喜欢将比自己强大的存在塑造成反派,可实际上,巨龙与人类并没有本质区别……”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树后,腥臭的气息随风飘来。果然,从一开始,逃跑就是奢望。“该死的!”格林啐了一口,他不想就这样死去,至少要让老人和孩子逃得更远些。“【元素魔法·落雷】!”
可这一次,雷霆没有回应他的召唤。魔素刚在指尖凝聚,就被手臂传来的剧痛打断,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被齐肩切断,断面光滑得如同被利刃切割,鲜血如喷泉般喷射而出,染红了身前的草地。
“不!不要!”下一秒,卓雅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只剩下那只不断放大的利爪。
“嗯?!”远处的芙蕾雅突然浑身一怔,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卓雅的哀嚎。不会错的,那就是卓雅的声音!她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终究还是没能护住……到头来,她谁都救不了。
不甘与悲伤化作燃料,瞬间点燃了心中的怒火。体内的魔素如同沉睡的江河猛然苏醒,翻涌着、咆哮着,源源不断地向上汇聚,在她的口中凝聚成一团耀眼的光。那股狂暴的魔素波动,连没有自我意识的奇美拉都本能地停下了动作,身体微微颤抖,流露出源自灵魂的恐惧。
芙蕾雅缓缓张开嘴,复杂的魔法回路在她面前凭空勾勒,闪烁着耀眼光芒。这是每一条巨龙与生俱来的力量,是它们第一次向天地发出的呐喊——龙息。
压缩到极致的恐怖魔素倾泻而出,穿过那道魔法回路时,化作一道璀璨的深蓝色光束。它轻易贯穿了所有阻挡在前进道路上的一切,奇美拉的身躯在光束中瞬间蒸发,连一丝灰烬都没能留下。空间被撕裂出一道道暗色裂纹,时间仿佛都在这股力量下扭曲停滞。方圆数十公里内的建筑、树木、植物尽数被蒸发,远处的山峰也被拦腰斩断,巨大的石块滚落崩塌,烟尘弥漫了整片天空。
“那是什么?”泥泞的道路上,马车夫猛地勒住缰绳,震惊地指着远处天空中的异象一道深蓝色光柱直冲云霄,周围的云层都被染成了奇异的色彩。
“那是……村子的方向!”查克从马车里探出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满心焦急地抓住车夫的手臂,“师傅,能带我回去吗?求求您,这真的很重要!”
可马车夫望着那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怖景象,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我就在这里下车!”查克说着,迅速掏出钱币抛给车夫,不等对方反应,就翻身跳下马车,朝着弗里村的方向疯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