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色的香烛摇曳着点点火光,升腾起的丝丝青烟带着淡淡的花香。
堆满书本纸张的书案上,难得空一些的位置摆放着两只精巧的茶杯。金发女孩举起一只过滤壶,将里面棕黑色的液体倒在杯中,然后把盛满的杯子推到另一侧的中年男子身前。
“尝尝。”女孩朝着男子挑了挑眉。
虽然神情有些不情愿,但男子还是无奈地举起杯子,放在鼻子边闻了闻。那是一股像坚果般浓郁的香味,嗯,闻起来比看起来好上不少。他稍微定了定神,将杯子放到唇边轻抿一口,一股苦涩的味道随即在嘴里蔓延,他没忍住一口喷了出来。
“喂,你很不礼貌诶。”女孩一脸幽怨地看着男子,好在她反应很快,在那口液体碰到桌子上的重要文件前,就用魔法接住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水球。
“你就给老人家喝这个?”男子看看手中的杯子,又看看女孩。
“这叫咖啡,只有南方诸国才有少量产量,就算是我也要托关系才能弄到。”女孩鄙视地看了一眼男子,“还老年人,你也就比我大了那么一点。”女孩嘟囔着,举起杯子摇晃着嗅着咖啡飘出的香味,然后期待地抿了一口……“噗”……
“我说,洛丽塔,已经过去多少天了?快一个月了吧。”男子看着站在对面的女孩,语气沉重地说。
“嗯,差不多,从你来我这里也快一个月了,尼德霍格。”洛丽塔漫不经心地挥动手指,那些沾上水渍的纸张一一漂浮起来,悬在空中。随着一道简易魔法,水渍从纸张上分离出来,形成了一团小水珠悬浮在空中。
“是啊,快一个月了,每天都是在喝茶下棋看书,没有任何一点进展。”尼德霍格语气沉重。
“嗯,不是蛮好的吗,就当提前享受一下退休生活。”洛丽塔不以为意。
“洛丽塔。”尼德霍格第一次这么严肃地看向她。
“诶,我知道,我知道,但急也没用,我难道不着急吗?你应该知道她的身份的吧?”
“……”尼德霍格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菲尔妮可的真实身份。在那些承载着群星之里的鳞片回到她身上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贸然提出要将王的位置传位于她,但即使不是这层因素,他也会不惜代价地寻找菲尔妮可,因为他们是亲人,他们血脉相连。
“所以,如果她不想被别人找到,我也没有任何办法。”洛丽塔整理着那些清理干净的纸张,“我只能告诉你,星轨没有发生偏移。”洛丽塔将那些写满了观测数据的纸递给了尼德霍格。
星轨,顾名思义是星星运行的轨迹,但洛丽塔观测的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其他天文学家观测的物质界天空的星星,而是虚空之外星界里的星星,那些星星都是物质界的灵魂。
有生命逝去,便会有新的星辰诞生;有生命降临,便会有旧的星辰消逝,始终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它们沿着固定的轨迹运转,除非遭遇重大变故,比如席卷大陆的灾难引发大规模死亡,便会像潮汐般掀起蝴蝶效应,大量新生星辰会挤占原有轨迹,甚至影响物质界新生命的孕育。而星界的时间流逝本就非线性,这便让洛丽塔拥有了通过观测星轨预言世界变动的能力。
就在两人各自沉默的间隙,一股难以言喻的震颤突然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顺着血管流遍全身。两人同时身体一僵,猛地抬头看向对方,都想从彼此的眼神里确认那瞬间的感应。
尼德霍格虽仍有几分难以置信,却还是朝洛丽塔沉重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是从神话时代存活至今的 “老怪物”,对世界的运作法则早已烂熟于心刚刚那股震颤,代表着世界法则出现了松动,这意味着,有某位神明在这片大陆上开启了法典。
“星轨没有变动……”洛丽塔急忙跑到了那台巨大的天文望远镜型的魔导器上,通过目镜观测星空,“这是命运的正常轨迹……”她不可思议道。正因为她经历过上次法典的开启,那是源自世界起源的力量,能创造一切奇迹,却也如同黑夜大海上的灯塔,会向域外的未知存在昭告这片大陆的位置,引来觊觎的外神。
“我先去接她。” 尼德霍格没有丝毫犹豫,猛地起身推开落地窗户,凛冽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动了他的衣摆。
“带她去精灵之森,我在那里等你们。”洛丽塔的声音从魔导器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寒风呼啸着穿过破败教堂的裂缝,卷起室内积灰的纱帘。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尊斑驳的石制主座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正是归一教的建立者乌尔,他闭着眼睛双手环臂靠在石座上,要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一具尸体。
“……” 突然间,他猛地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悸。“法典……” 他低声呢喃着,抬手用力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洛丽塔…… 你到底知道多少?” 乌尔起身走到破损的窗前,望着远方的月色。
“也罢,总得去问个清楚。” 他握紧了双拳,指节泛白,大步朝着教堂门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华丽的哥特式宴会厅内灯火通明,悠扬的乐曲与轻声交谈交织在一起。身着黑色燕尾服的老管家恭敬地走到观景台边,向独自伫立的女孩躬身询问:“女王陛下,发生了什么事吗?您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
被称作女王的女孩有着洋娃娃般精致的容貌:银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间,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瓷釉,血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闪烁着妖异的荧光。她身着一条红黑渐变的华丽礼裙,裙摆拖在地上,衬得她纤细的身形愈发娇小,倒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她便是鲜血王朝的统治者,血族的领袖伊丽莎白女王。
此刻,她正望着远处的夜空怔怔出神,听到管家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脸上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嗯,没事,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罢了。” 她转身往宴会厅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脚步,回眸望向城堡另一端的方向。
那里矗立着一座通体漆黑的方尖碑,碑身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此刻正隐隐闪烁着暗红色的微光。她自然也感应到了法典的开启,但那双妖异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她的使命,从来都只是看守这座位于王朝腹地的神之陵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