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能...能施舍点钱吗？我妹妹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街道的某个肮脏转角，一个身上仅裹着脏烂破布的小男孩，怯生生地伸出手，拉住了弗雷的衣角。
“嗯？” 弗雷疑惑地转过身。面前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身高还不到他的腰部。一张满是泥污的小脸上几乎看不到血色，嘴唇紧抿着，仿佛刚才那句乞求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他唯一能用的左手紧紧攥着弗雷的衣角，而本该是右臂的地方，只有一截空荡荡的袖管在寒风中无助地摆荡。弗雷的视线越过小男孩颤抖的肩膀，看到了躲在他身后更小的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她像受惊的雏鸟一样紧紧贴着小男孩，连头都不敢抬。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小男孩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狂跳，等待着预料中的结局，粗暴的攻击伴随恶毒的咒骂，也许最后会伴随着几个不屑地甩在地上的铜板，这是他对“施舍”的全部认知。
“嗯？” 但这次完全不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柔，揉了揉他脏兮兮的头发。小男孩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撞进弗雷那双蓝宝石般的眸子里。少年脸上流露出的微笑，甚至让他在一瞬间恍惚地感受到一种……近乎母性的光辉？
“拿好。” 弗雷的声音很轻。他轻轻拉开小男孩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将两枚金币塞到了他的手中，没有多余的言语，弗雷干脆利落地转过身，继续沿着中央大道前行，只留下小男孩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在这人间地狱般的博高翰城，把这样一笔巨款交给两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孩子，无异于将他们置于更凶险的火坑，没准在他转身离开的下一刻他们就会被这个吃人的社会撕咬的体无完肤，弗雷当然明白。但他更早地察觉到了，在街角阴影里，一直有一道似有似无、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窥探视线。
隐藏的确实不错但在弗雷眼里跟光着屁股没什么两样，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不过是那人用来榨取外来者怜悯的“工具”。利用孩童乞怜敛财，已是十恶不赦，但在这座腐烂到根子的城市里，却又显得如此“自然”。那两枚金币，孩子们多半一分也得不到，但这笔足够“上供”的数目，至少能让幕后黑手安分一阵子，给他们换来几天相对安稳的口粮？弗雷只能如此期望。
刚转过下一个街角，一个油腻的声音立刻缠了上来：“哟！这位英俊的小少爷，刚进城吧？我这儿可有上好的‘货色’，要不要来开开眼？”一个满脸堆笑、眼冒精光的奴隶贩子，显然目睹了弗雷刚才的大手笔，自信满满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不需要。” 弗雷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脚下未停。
“哎哎，别急着走啊少爷！”奴隶贩子灵活地挡在弗雷身前，唾沫横飞，“您就算再往里面走，也难找到像我这儿这么鲜嫩的‘极品’了！都是专门为您这样有品位的大少爷准备的！”他深谙像弗雷这种打扮的年轻“纨绔”来博高翰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寻找刺激的异族奴隶少女。
“你看你看，这不就到了吗，来看看绝对不会让您后悔的”奴隶贩子熟练的挡在每一处街道的转角处将弗雷诱导到了自己的商铺面前，他拉着弗雷的手臂一脸热情的想将弗雷请进店里。
“...”实在被眼前之人烦的有些无语的弗雷，便只好跟着他走进了街角的商铺里，那是一间从外表看普普通通的杂货铺，甚至店门口的招牌上写的也还是杂货铺的店招，但在弗雷迈进里面，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起来。
厚实的布帘几乎阻隔了所有光线的进入，昏暗，压抑。空气中弥漫着劣质油脂、汗水和绝望混合的刺鼻气味。没有一排排货架，取而代之的是一列列冰冷的铁笼，像牲口棚一样挤满了狭窄的空间。笼子里关着的不是什么猛兽，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少女。人类、精灵…更多的是兽人族女孩。她们十分消瘦皮肤也有些蜡黄，眼神空洞得像蒙尘的玻璃珠，麻木地蜷缩在笼子角落，一动不动地盯着虚无的某处。她们身上没有任何遮蔽物，赤裸的皮肤上布满新旧交叠的淤青和伤痕。而她们大多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
“喂喂喂，别给我一副死人的样子，没看到有客人来了吗”奴隶贩子面对笼中少女的态度瞬间从谄媚跌落至狰狞的暴戾，他抄起倚在墙边的粗铁棍，狠狠地砸在离他最近的铁笼上！
哐当——！
刺耳的巨响如同鞭子抽打在女孩们身上。她们猛地一颤，像被按下了开关的提线木偶，脸上挤出扭曲空洞的笑容，机械地、僵硬地摆出各种充满性暗示的姿势，展示着自己的身体，如同橱窗里等待估价售卖的商品。
“您瞧瞧，少爷，” 奴隶贩子瞬间又换上了那副谄媚到极致的笑脸，搓着手转向弗雷，“都是调教好的‘好货’，绝对乖巧懂事，包您满意！”
弗雷的视线凝固在那些少女空洞无神的眼睛里。那里没有光，没有希望，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她们的灵魂，早已被这座城市的黑暗彻底吞噬、磨灭，只剩下一个残破不堪的躯壳。是的，以群星之里的财富，买下这座城里的所有奴隶，不过只需要冰山一角金钱。但……有意义吗？带走一群灵魂已经死去的“人偶”？她们还能沐浴在阳光下，像一个真正的人那样活下去吗？更何况，这座城市的贪婪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带走一批“坏掉”的商品，只会驱使着这里的恶徒迫不及待地去寻找、去制造下一批。这腐烂的土壤，早已注定了悲剧的循环。从塔尖的权力中心到这下水道般的角落，从里到外，都烂透了。他救不了眼前的这些人，更救不了这座被诅咒的城市里所有的人。
他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