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菲尔妮可无奈地扶额，“一共就保留了三缕神念，没想到要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也罢，反正都是‘我’的选择。”她重新将视线投向高塔，一股无形的窒息感瞬间席卷整座城市。沉重的威压压在每个人心头，让他们从灵魂深处生出跪拜臣服的冲动。
“渎……神……者……是吗？”菲尔妮可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个字都像千斤巨石，砸得人心头发颤。
“但我并不在意你们对神明的态度。”她把玩着手中的“亿万星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信与不信，喜爱或憎恨，这是你们的自由。但有些错误需要纠正，有些罪恶必须毁灭，这是我对此下的判决书。”
“对你们。”菲尔妮可冷漠地扫过塔顶的贵族。
“对他们。”她又满含怜悯地望向城中的可怜生灵与消散的灵魂，“给予绝对的公平。”
她展开闪耀着璀璨光芒的龙翼，翅膀向天际无限延伸，似要环抱住整座城池。
“我来审判，我来裁决，我来执行。”菲尔妮可缓缓闭上眼帘，为这座城市，为这里即将逝去的生命默哀。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利审判我！”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老城主站到众人面前，抬手指着菲尔妮可。尽管他明显感觉到这条龙的气息已与之前判若两人，但仗着那看似固若金汤的屏障，他依旧强撑着站了出来，作为自称的“科学奠基人”，他必须质疑一切。
“我是谁？”菲尔妮可歪了歪脑袋，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你们似乎给我取过很多名字……万物祖神、大地母神、生命女神……太多了。不过有两个我还挺喜欢的，瑟里涅，以及佐拉。”
“什……什么？！”众人惊呼声此起彼伏，瞳孔骤缩。这两个名字带来的冲击太过巨大——裁决女神瑟里涅，人类史书上浓墨重彩的存在，没有她，就没有后来的人类文明；而人神佐拉，更是全大陆最大的信仰。眼前这条龙，竟然说自己是这两位神明？
“荒谬！不过是假借虚名装神弄鬼！”老城主暴怒呵斥，双目圆睁。他必须坚守自己的“道”，这是他存在的根源。
“虚名？”菲尔妮可若有所思地轻抚发梢，“嗯，你说得没错。不过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真名了吗？菲尔妮可·苍穹星。不对，你大概想知道的是我另一个曾经的名字——观测者。翻译成你们的语言，大概就是，艾尔芙蕾雅。”
“观测者”三个字，是用神的语言念出的。其蕴含的无穷奥秘与法则，绝非凡种所能理解，任何试图强行解读的人，都会被其中的知识洪流冲毁大脑。
“好，就算你是真的神明！”老城主歇斯底里地咆哮，“你有什么理由审判我？这里的一切都是人间事，都是符合自然规律的！难道这不是你们神明定下的规矩吗？”
“定下的规矩？”菲尔妮可露出一丝疑惑，“你似乎误解了什么。我们从未定下过任何规矩。这个世界，不过是法则自我调和、自洽演化的结果。我们只负责维系法则的延续。当然，不可否认，生命确实是由我创造的——没有观测者的世界，未免太过无趣了，不是吗？”
“龙族，是我创造的最初生命。”菲尔妮可梳理着发丝，语气平淡得像在讲述一个普通的故事，“但他们太过完美，反而有些无趣。所以我收回了他们的大部分权能与优点，将其融合，点了一把火。在余烬中诞生的，就是你们现在这些种族的始祖。”
“你们的成长、蜕变、生存，都是自然演化的结果，没有任何人干预。战争、屠杀、奴役，也都是你们自发诞生的特质。”她的语气渐渐变冷，“我不分善恶，只分对错。这个世界的‘观测总数’是恒定的——超过太多或太少，都会导致现实崩溃。你们奴役折磨灵魂，我可以不管；但肆意制造、消除灵魂……”菲尔妮可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你越界了。”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目光飘向远处的钟塔，原本毫无感情的眼神中染上一丝哀伤，“不可否认，我留下的神念本应剥离情感，维持绝对理性的判断。但现在，似乎还是受到了‘我’的影响。”
“今天好像是她的生日。”菲尔妮可轻声说道，“我答应过她，想要什么礼物都可以。她想要的，似乎是一颗星星。”她举起右手的“亿万星辰”，蓝水晶剑身上流淌着星空的光辉。她轻轻抬起左手，指尖触碰剑身而剑身上泛起一圈涟漪，她的手竟毫无阻力地伸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道裂口在真实的夜空中撕开，裂缝里只有纯粹的黑暗。
“今天，就让我为你摘下这颗星星。”菲尔妮可的左手从剑身中收回，同时用食指和拇指从“亿万星辰”里捏下一颗微小的星星。她随手一抛，那点星光消失在掌心，取而代之的是，夜空中的裂缝中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一颗比博高翰城还要大数倍的天星，穿过裂缝，以无可匹敌的力量轰然坠落。轰鸣声震耳欲聋，连远在极北的人都能听见，大陆上所有生灵，都将见证这场“星落”的神迹。
而博高翰引以为傲的屏障，在这颗天星面前如同薄纸，被轻易碾碎。没有哀嚎，没有悲鸣，一切都在顷刻间化为虚无。渎神者，最终死于神的愤怒。
狂暴的能量被菲尔妮可伸展的龙翼牢牢禁锢，防止这片世界被直接毁灭。
“呼……呼……”菲尔妮可的气息有些不稳，“还是有些勉强了吗？”她头顶的虚幻冠冕开始变得飘渺不定。是的，这缕神念无法提供魔素，释放如此可怕的魔法，所需的魔素仍需本体供应，而这早已超出了她的极限。她的魔素早已耗尽，后续的能量，全是由本源魔法【诸神冠冕】燃烧“灵魂质料”所产生。
而所谓的“灵魂质料”，正是堆砌一个人存在的记忆。
“接下来，只能靠自己了。”银色的身影从空中缓缓坠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