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自孤独中汲取喜悦

作者:莎奴月 更新时间:2024/9/21 23:00:16 字数:1965

地面像一面镜子,将天空倒映。罗斯这才发现他踩在水中。辽阔的大地在此刻变成了辽阔的大海,璀璨的星河在地上运行。目之所及,是没有边界的星海。广袤的天地间,唯有星星闪烁。

这样广阔的世界让罗斯产生了一种错位感。仿佛自己不是站在地面上,而是身处宇宙之中。这种寂寥,是谁也无法了解的。

现在他所身处的情景,正如在山坡上的那天。那个时候是朔月之夜。现在所看到的天空,也没有月亮的影子。

然而……

罗斯抬起手。映入眼中的是狼爪,而不是人类的手掌。他现在是狼人的形态。

这种世界过于荒唐了。意识到这一点的罗斯,立刻反应过来一件事:自己是在梦中。

应该是在探索怀瑟翁之谷的时候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看来他在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时候积累了太多的疲惫。

怀瑟翁之谷内部会对人类产生威胁的生物只有外围地区的有翼者。不过那些威胁也不是致命的。何况他已经离开了有翼者的栖息地,现在应该是在某个认知扰乱的地方……原来如此,因为认知被扰乱了,警惕性也有所下降,居然就这么在陌生的野外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不,不管怎么说这也太松懈了。在这种吞噬了无数冒险者的山谷,罗斯自认不会这么放松。然而事实就是他睡着了,还做着清醒梦。或者说,属于他一个人的美梦。

在这广阔的梦之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这种时候当然会升起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孤独感。

人只有活在世上,才能感受到孤独。感受这份孤独而产生的苦闷,是活着的人才懂得的。因而这份苦闷,同时也是生命的喜悦。

这是在不久之前,罗斯体会到的欢喜。从孤独中获得活着的实感,是在那个山坡上得到的短暂的乐趣。

不过这只是对罗斯个人而言的乐趣。对其他任何人来说,“活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普通人排斥孤独,罗斯却从中汲取喜悦。如果别人的美梦是蜂蜜,他的美梦就是酸涩的野果,只有在回味时才能在舌尖找到一丝甘甜。所以说,他果然是一个无趣至极的人。连做梦也是这么无聊,毫无梦想。

罗斯就这么醒来了,他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做了什么梦。不过也只留下了“做了一个美梦”这种浅薄的印象。关于梦的内容,已经在醒来的几秒之内完全忘记了。

也许是因为睡了一觉,变得清醒了不少。罗斯晃了晃脑袋,将还没完全消失的睡意驱散。接下来还是继续前进吧。营养液喝一点就少一点。虽然有十五天的存量,可也不能随意浪费。在有限的时间里面,必须尽可能地深入。

在接下来的探索中,罗斯发现自己认知清晰,方向感和时间感知也没有产生混乱。认知扰乱这种事情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罗斯终于可以认真感受周围的环境。这寂静的山谷中有风的声音,河水流湍的声音。还有树叶、树枝在风的作用下沙沙作响的声音。可除了这些之外,没有一丝一毫的,生物的鼓动。不仅没有松鼠、野兔、猞猁这种小型动物活动的声音,连虫子的窸窸窣窣也没听见。

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注意到呢?

就是这谷中的风确实很怪异。空气的流动完全不符合规律,就像是风有了生命一样。这也太荒谬了。不过也许可以从风的角度思考一下。之前看过的资料上,确实提到过风属性魔法在这谷中会被削弱。当时的冒险者提出的假设是,这是由认知扰乱导致的。

风属性的魔法是四元素魔法之一,虽然是由魔法师控制的,但本质上还是依赖于空气中的元素之灵。认知扰乱确实会影响魔法师本身,可是元素之灵难道也被扰乱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又引发了新的问题。为什么只有风元素之灵会被扰乱,其他三种元素都没有被影响呢?过去的冒险者里面,为什么没人注意到这些问题呢?

不管怎么样,由他这种完全不会魔法的人来想这种事情,当然是不会有结果的。还是趁现在头脑还清醒的时候继续前进吧。

在狼人状态下,罗斯的夜视能力相当出色。即使是在这昏暗无光的密林深处,也能把路看得清清楚楚。不必带什么火把,也不必点油灯。他正沿着河岸前进。

帕瑟先生之前提到过,他初次探索的时候试图走水路,结果失败了。在某处搁浅,然后因为连自己也不记得的原因放弃。虽然是失败的尝试,但至少方向是正确的。只要沿着河流的方向,就一定能穿越这山谷。

在那场短暂的梦之后,罗斯的意识无比清醒。认知扰乱这种东西,根本不能对现在的他造成影响。现在罗斯要小心的,只有河岸那些湿漉漉、滑溜溜的石头。

虽然很遗憾,但帕瑟先生那个消极的猜想恐怕是真的。只有失去了希望和热情的人能深入山谷。对财宝狂热的冒险者,或者纯粹是为了追求刺激而行动的冒险者,都不会被这山谷接纳。

就罗斯自己的体验而言,除了认知扰乱之外,那种让人陷入睡眠的氛围也很致命。虽然他忘了自己做的是什么梦,但有一点是明确的。那是一个美梦。连自己这种没有“想要去做”的事情的人,都能做做美梦,那些有热情的冒险者自然会梦见超乎他想象力的精彩的梦。这里的梦境会实现人的执念/愿望。既然梦境如此美好,醒来之后自然会感到空虚。

罗斯原本就不会期望什么,空虚感自然不会有多强,至少不会到能妨碍他的地步。而且他进入这山谷,是为了完成西德拉的遗愿。仅仅是空虚感,是阻止不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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