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爸却还是在诉说着。
“你想过没有？就算借到了五百万，治好了你妹，我们家要怎么还上这笔钱？你不结婚，不为咱们家延续香火了么？”
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在病床前，低下头，用双手抱住了额头，低沉的声音继续。
“就算不欠五百万，光是把房子卖出去，也等于是害了你，那是留给你结婚的房子。可要是不卖房子，后续的住院费还是个大问题，只能让你妹出院，又要害死你妹。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问你，你拿决定吧。”
“……”
按照正常的思维来听这段话，肯定会觉得，这是一个为孩子考虑的，老父亲。
可跟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的我，却知晓。
眼前这个男人，只不过是在做责任转移。
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我来说出，断掉妹妹继续住院的话。
但我拒绝！
本人拒绝任何形式的PUA！最不吃的，就是这种主打感动，实则心机的花言巧语。
再说，哪怕我真的吃，为自己考虑后路的这一套话术。
按照一般人的眼界来看，在老家的小县城里买房，再结个婚，就能安居乐业。
只要房子不卖出去，未来是有机会的。
就算妹妹没了，我也依旧还保有着，享受幸福的权利。
可一旦将房子卖掉，继续让妹妹在医院中住下去。
就不说能不能凑齐五百万，光是住院费，恐怕就得把房子给压进去。
而我如果以后想结婚什么的，就必须再奋斗几十年。
到那时，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敢问，现如今的社会里，有几个姑娘，会想要跟男人一起，还十几年的房贷？
在这种想法里，房子就是底线，没有房子的话，什么都谈不了。
然而，真的认真为自己思考的话，任谁都会觉得我父亲的眼界，有些狭隘了。
居然会想要用这类的话术，来打动人？
就现在这种，工作都难找，女朋友也根本没机会遇到的社会里。
要房产有什么用？不就是用来住，和用来卖钱的么？
难道真的以为，在小县城里拥有一间人挤人的蜂窝商品房，就会有姑娘愿意嫁过来吧？
这种十八线小县城的房子，确实是当前社会里，结婚的最底线。
但有没有这种最底线的东西，对我的婚姻，似乎并没有任何帮助。
毕竟，有多少姑娘，会愿意舍弃大城市里的工作，来这个小城市进工厂，去干着九九六且暗无天日的工作？
如果她愿意过来，陪着我一起受罪，是真挚的爱情。
那我不愿意让她嫁过来受这份罪，同样也能是出于爱！
自己从最开始，就没考虑过结婚。
我的条件太差，给不了爱的人幸福。
就算再怎么努力，在现在的社会里，也终究难以出头。
如果努力有用，那能成为固态期的，肯定都是九九六的打工人。
这些念头，快速在我的脑海中转悠了一遍，随即看到老爸颓废的表情，竟让我有些想要笑出声。
“救，怎么不救？卖！把房子卖掉之后，我们回老家，在大山里住不就行了？哪里还不是住？”
房子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小县城里，不值钱的房子罢了，连五分之一手术费都抵不了的东西。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也认同自己的话语。
可就算是这样的房子，也是爸妈大半辈子攒钱买下来的心血。
更是我需要送很多年外卖，才能买到手的奢侈品。
就这么没了，哪有不心疼的？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真的就直接拔掉妹妹身上的各种输液管，把她带回家去等死吧。
生为哥哥，我做不出来这种事。
听到我的话后，老爸沉默了很长时间后，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之前就有人联系过我，说要来看咱们家的房子，要是价格合适，我就尽快出手吧。”
卖房子的事，被很快敲定了下来。
然而，说要卖房子的老妈。
卖房子签合同当天，闹得最凶的，却又是老妈。
“你个老头，房子卖了！你让咱们住哪啊？以后小天结婚，要怎么结啊！跟了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哦！要钱要钱没有！女儿女儿也要没了！就连儿子的房子都保不住……”
人类的感情并不互通，老妈闹得再凶，我也只觉得她很吵闹。
至于她做出这样的样子给谁看，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自己懒得思考这种没用的问题。
几天之后，网贷的钱，卖房子的钱，借来的钱等，全都到账。
然而，依旧还是差了三百多万。
时间是一种噩耗，不仅让妹妹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
同样对咱们手中的金钱，也是一种消耗。
住院费，医药费，是一道永远都跨不过去的坎。
随着日期一天天的向后翻，我们手中的钱，也在一天天减少。
借不到钱，根本就借不到！
无论哪里，都没办法筹集到钱。
别人一听到，咱们欠债一百多万，都像是赶走苍蝇一般的撵走我们。
在这个世界，借钱需要实力，是需要拿出，让别人觉得你能换上欠款，切实证据的。
像我们这种，没房没车，还没一个好工作，并且还欠着大量债务的人，基本上，狗都不理。
绝望，无助，前面的日子毫无盼头。
每当要去缴纳住院费，我拿着手机的双手都在颤抖。
并不是不舍得这些钱，就只是单纯的害怕！
害怕看到，手中的钱，消耗殆尽的那一天。
只要当银行卡上的数字变成零，也就意味着，妹妹的生命画下句号。
而我也要开始，暗无天日的还款人生。
像是坠入冰窟，每到夜里，都会从床上惊醒，并询问自己，这是不是一场梦。
如果人生是一场噩梦的话，请快点让我醒来。
另一边，妹妹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几天，才会醒一次。
“哥，要不，还是算了吧。”
每次她醒来后，都会用一种可怜到，要哭出来的眼神，向我说出这种话。
每当看到这种眼神时，自己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请不要用这种眼神望着我，哥已经尽力了，哥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都已经花费那么多了，我怎么停得下来？”
是的，救她这件事，在无形之中，已经成为了我的专属执念。
妹妹清楚，自己的的处境，她同样也在恐惧。
恐惧接下来的人生。
“哥，别救了好吗？我就算活下来，几百万的欠款，你要我怎么还？还有妈妈许诺的那些人情债，我活下来也会变成众人的傀儡，哥……让我去死吧。”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你别光看现在，要看向未来，只要你活着，努力修炼到液态期，你就能赚更多钱，几百万的欠款，对于液态期的大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的，很快就能还上的。”
我能做的，就只是这样安慰着她。
同样也是在安慰……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