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光如水。
安置好睡着的茉莉，维耶娅来到书桌前打开绿壳小台灯，翻阅起离开修道院前莉莉安打包好的资料。
比起老院长讲述的那些，资料里记载得更详细，除了【鬼】的组织结构外，甚至那九个头领的能力都有部分记载。
“纂改群体记忆，欺骗因果代偿，伪造虚假法则……都是些很棘手的非正面战斗能力，如果没充足情报和预防的话，初见说不定会翻车。”
维耶娅揉了揉眉心，如果是以前，敌人越强大棘手她就越开心。
毕竟每击败一个强敌，她的名声就会扩大，相应的，在这片世界上的声望就越高。
当声望高到一定地步，但凡在有人群的地方，她一招手，立马就能召集出一群狂热粉丝。
像平日里吃饭买东西什么的，都可以体会到高人一等的超绝优越感。
但现在的她不是了。
“鬼的领导者一共九个，也被称为天九……来源于民间流传的一个叫‘牌九’的卡牌游戏。”
“创立时间未知，有人推断其于五百年前诞生，但在更遥远的年代里也发现过他们活动的痕迹。注：”
维耶娅默念着，忽然想起冰层底下看到的那个方碑，里面记载的创立者就是在五六百年前……
但是。
在更遥远的年代也发现了他们的活动痕迹?
这不对啊，创始人都没出生呢！
维耶娅禁不住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小说，晚年大帝活出第二世！背对众生！独钓万古！
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轮回存在吗？
哈哈。
维耶娅忍俊摇头。
也许这个组织里的隐秘比想象中还要多还要有趣。
哦，差点忘了奥萝菈说的那些话——
为了推翻现在的女皇统治局面。
真还是假?
亦或者，奥萝菈也只不过是了解到部分真相，徘徊在阴影和真相的边缘，所以说的也只是部分而已。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见一趟小绿，让她查一查奥萝菈姐姐现在的家庭住址，顺便看能不能把奥萝菈近几年的行动轨迹开出来。
合拢资料，维耶娅打了个哈欠，眼角余光却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正趴在脚边打盹的黑猫。
“哟，小猫，何时来的?今天的月亮很漂亮啊。”维耶娅笑道，附身搓起黑猫毛茸茸的猫耳，用来放松心情。
“喵……你忙完了？”
黑猫抖了抖耳朵，支棱起圆滚滚的身体，睁起眼开始说怪话：
“一想到明天能实现小鱼干自由，咱就开心得睡不着觉，喵～老板真大气呢！”
“我这不是没钱吗……瞧我连酒都不喝了。”
维耶娅摊手，把黑猫抱到书桌上放着，回头看向蜷缩在被窝里安然入睡的茉莉，嘴角勾起一抹明艳的微笑：
“过些天，等这里的事和城外的动乱安静下来，我就出去接几份资金丰厚的委托，把家里重新布置一下。”
“那咱也要一个猫窝！地板又冷又硬！”黑猫晃着尾巴，很是开心。
“好说。”维耶娅点头答应，她从来都不是小气的队长和小气的主人。
“哦，光顾着和你聊天，咱差点忘了，刚才好像有人在咱们门口徘徊了一阵子。”黑猫竖着耳朵回忆，“那股气息咱好像在哪儿嗅到过，但消失得太快，咱也记不起来。抱歉，喵。”
“熟悉的气息?”
维耶娅揉着柔软温热的猫头，不禁想到了刚才看的资料，难道鬼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就像会提前在作案地点踩点，做标记的小偷一样，鬼也来她门口做标记了?
似乎看出维耶娅想起身出去查看，黑猫连忙用尾巴缠上她的手臂，道：
“外面咱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很安全没任何记号，那个神秘的家伙只是在附近徘徊了一下，什么都没做。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还是多陪一会儿小魔王殿下吧，她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依赖过人。咱也不瞎，看得出她喜欢你。”
“哟，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维耶娅笑道。
“初次见面，喵。”黑猫坐在书桌上，像招财猫一样递出右爪，“咱是赫尔凯特，前大魔王的从者之一。”
维耶娅握上她毛乎乎的粉肉垫，像人类握手一样摇了摇，“什么初次见面，老朋友了，我是魔王的爸爸。”
“喵喵喵?”
赫尔凯特的单核脑子突然转不过来，完全处理不了刚才那句话里蕴含的意思，她疑惑不解的盯着维耶娅。
但维耶娅已经起身，来到茉莉床边坐下，帮女儿掖好被角，轻声叹道：
“茉莉似乎很不擅长和人交流……除了我外，和谁说话都结结巴巴眼神躲闪，仿佛完全没有交流的经验，明明我就在她身边……赫尔凯特，茉莉在魔王城里很少和魔物交流吗？”
“喵?”
黑猫捊了捊自己的胡须，无奈解释，“小魔王殿下的身体情况你也清楚，虽然是半人半魔的魔王躯体，却比普通的魔物幼崽都弱上不少……魔王城里的长老为了提防来自其他魔王城的刺客，严禁魔物靠近小魔王殿下的寝宫。”
“平日里那些长老也几乎不会去见小魔王殿下，毕竟见了也没用。咱当初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能和小魔王殿下正常交流的……所以说她喜欢你，刚见面就能和你正常交流。”
说到这，维耶娅也明白了茉莉身上的问题，心情沉重。
像茉莉这样有着魔族血脉和人类血脉的幼崽，也同时继承着来自魔族的粗神经和人类的敏感心灵。
面对大风大浪时，她会展露出魔物一般百战不屈的抗压能力，但在孤身一人的夜晚她也会像人类小孩一样渴望父母的关心和怀抱……
异世界版的轻度自闭吗？
维耶娅心中无言。
这样的情况往往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善的，需要极多的时间和陪伴才能治愈心里的创伤。
“既然当了父母，就别让儿女感到不安啊……”
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当年在某座小城接委托讨伐魔物时，那位即便怕得要死也要把负伤儿子藏在草垛里，独自跑去引开魔物为儿子争取救援时间的拉面师傅的话。
普通人怎么可能跑得赢四条腿的魔物。
最后父子都死了。
父亲死在魔物手中，儿子因失血过多而死。
当时，维耶娅就不明白，为什么那位父亲不和儿子一起藏在草垛里，这样不是还能有一线希望吗？
也不明白那位父亲临死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可现在维耶娅明白了。
这就是所谓的责任，可以轻如鸿毛也可以重如泰山的责任。
“晚安，我的女儿。”
维耶娅轻轻俯身，在茉莉额头留下一吻。
“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