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道路两旁精心修剪过的灌木。路灯排排亮起，天际残留着一抹淡橙色的晚霞。
我走在沈望舒侧前方半步，刻意保持着距离。
她用帽檐和口罩将自己武装，双手紧紧插在运动服外套的口袋里，低着头，步伐有些僵硬。
偶尔有速度过快的汽车从旁边的车道上驶过，她都会下意识地往我这边靠拢一点，像只受惊的兔子。
“还要走多远？”她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
“前面拐弯就是。”我指了指不远处那个亮着灯光的招牌，“很近。”
她没再说话，只是“哦”了一声。
这家便利店规模不小，窗明几净，自动门滑开时响起清脆的提示音。
里面果然如我所料，这个时间点客人不多，一位店员在收银台后整理货架。
暖气和着轻快的背景音乐从店内传出。
沈望舒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脚步顿住。
“进去吧。”我侧身让她先行。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迈开步子踏了进去。
室内明亮的白光灯让她似乎有些不适应，她下意识地又压了压帽檐。
她的目光先是带着警惕扫视全场，确认了的确没几个人之后，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松弛了一些。
“泡面区在那边。”我引着她走向靠里的一排货架。
琳琅满目的泡面瞬间占据了视野。各种品牌、各种口味、各种包装，袋装的、桶装的、杯装的，整齐地码放在货架上。
沈望舒显然被这阵仗惊到了，她微微睁大了眼睛，隔着墨镜片，我能感受到她的惊讶。
“这么多种类？”她喃喃自语。
“嗯，泡面也不是只有我们中午吃的那一种。”我开始充当临时导购，“按口味分，有红烧牛肉、鲜虾鱼板、香菇炖鸡……按产地分，有国内的，有日本的，有韩国的，还有东南亚风味的。按面饼形状和口感，也有区别……”
我随手拿起几包不同样式的向她简单介绍。她听得认真，手指偶尔会伸出来，小心地碰碰包装袋上的图案，或者掂量一下桶装和袋装的重量差异。
“所以，中午那个，是哪种？”她问。
“那个是经典的红烧牛肉味，桶装，最方便的那种。”
她“唔”了一声，开始在货架前慢慢踱步，目光仔细地掠过每一包泡面，像是在进行一场严肃的遴选。
她看得极其专注，甚至会弯腰去读侧面的配料表。
“你能看懂这些的食品添加剂名词？”我有些惊讶。
“你也太小看了我了吧？”她转头看向我，“这种高深的术语我怎么可能看得懂啊？”
“啊，哦，这样么......”
是我擅自对你抱有期待了呢。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款包装格外花哨的泡面上。
深蓝色的底色，上面画着诱人的海鲜图案，巨大的螃蟹和虾仁几乎要跃出包装，旁边用醒目的字体印着“浓厚海鲜味”。
“这个……”她指了指，“看起来，好像不错。”
“喜欢海鲜口味？”
她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又有点不确定：“推荐吗？”
“当然，自己选择一定是最好的。”我肯定道，“那就拿这个吧，桶装的？”
“嗯。”她伸手，小心翼翼地从货架上取下一桶，像捧着什么易碎品，然后看向我，用眼神询问下一步。
“光吃泡面营养不够，我们可以加些别的。”我带着她转向旁边的冷藏柜，“比如鸡蛋，或者火腿肠、午餐肉。”
她跟着我前往其他货架，对冷藏柜里各种包装的肉制品和奶制品同样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我拿起一包常见的火腿肠，她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
“这个……怎么吃？”
“和泡面一起泡，或者单独剥开吃都可以。”我解释道，“很方便。”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火腿肠和刚才选的海鲜泡面一起抱在怀里。
她的注意力被旁边零食区的货架吸引了。五彩斑斓的包装，各种没见过的卡通形象和文字，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目光在一个个货架间流连。
“这是什么？”
“巧克力夹心饼干。”
“这个呢？”
“芝士球。”
“哇……”她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眼睛越来越亮，怀里抱着泡面和火腿肠，又开始对货架上的薯片、果冻、巧克力棒蠢蠢欲动，手指蠢蠢欲动。
“这样能跟着泡面一起吃吗？”
“不行，营养会失衡的。”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眼看她就要化身购物狂，开启“我全都要”模式，我适时地开口了。
“大小姐，我们今天的采购是有预算的。”
“预算？”她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们只能花一定额度的钱。”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额度20元的纸币，在她面前晃了晃，“比如，只能用这20元，买下我们今晚需要的所有东西。”
她看着那张纸币，眨了眨眼，似乎不太理解这个概念。
在她的认知里，买东西大概只需要“想要”和“拿走”两个步骤。
“能买多少？”她问。
“这取决于你如何选择。”我引导她，“你只能选择其中一部分。”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东西，又看了看货架上那些诱人的零食，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进行一场复杂的计算。
“所以……不能全都买？”她语气里带着点失望。
“是的，需要做出取舍。”我点点头，“你可以看作是一种游戏。”
“游戏？”这个词显然触动了她。“怎么玩？”
“规则很简单。我们一人20元，限时10分钟，看谁选购的东西更能说服对方，如果预算花光了，就不能再拿了。”
她来了兴致：“我赢了以后就不做卷子了！”
“那我赢了，以后一天你需要完成10张卷子。”
“这筹码不对等吧！”她指着我喊道，“一天10张？你要把我送进耶鲁大学啊？”
“那样沈天时先生一定会为你感到荣幸，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和沈望舒小姐又商讨了几分钟，最终获胜的奖励为：“输家需要无条件服从赢家一天的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