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长通报后，得到一声含糊的“进来”。
我推开门，带着墨韵步入那个熟悉的二次元堡垒。沈望舒小姐侧躺在巨大的屏幕前，手柄按得噼啪作响，屏幕上光影交错，战况正酣。
听到我们进来的动静，她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不足半秒，便又聚焦回屏幕。
“大小姐。”我出声打招呼。
“嗯。”她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回应，手指动作不停。
我侧身让墨韵走上前。墨韵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拘谨。
“大小姐，这是我妹妹，白墨韵。之前向你提到过。”我介绍道，“她今天正好没事，你不是想来和她切磋一场么？”
沈望舒操作的动作慢了一拍，屏幕上的角色险险躲过一击。
她这才真正转过头，目光落在墨韵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妹妹？”她挑眉，语气里带着怀疑，“亲妹妹？”
“如假包换。”我点头。
墨韵适时地开口，声音清脆：“你好，沈望舒小姐。我哥哥经常提起你，说你游戏打得特别厉害。”
她说话时，目光坦诚地看着沈望舒，没有躲闪，也没有过分讨好。
沈望舒没接话，只是又看了墨韵几眼。
她视线下移，落在了墨韵手上。她正随意地拿着我给她准备的那只备用游戏手柄，手指自然地搭在按键上，姿态不像新手。
“你哥哥说你的技术很好？”沈望舒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手柄，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沙发垫上。
“是不是很会打，要打过才知道啊。”墨韵一点也不怯场，反而走上前几步，很自然地在沈望舒旁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目光投向屏幕，“最新作啊，我也刚玩不久，还在练呢。”
沈望舒看着她自来熟的动作，没表示反对。
墨韵笑嘻嘻地，反而顺手拿起了旁边闲置的另一个手柄：“来一局？我哥说你很强，我可不信邪。”
这直白的挑衅显然对沈望舒很受用。她利索地退出游戏结算界面，重新选择了对战模式。
“好啊，让你见识一下。”她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傲慢的弧度，“输了可别哭鼻子去找你哥告状。”
“放心，我哥从来只帮我收拾残局，不干涉我的‘江湖恩怨’。”墨韵朝我这边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狡黠。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瞬间进入了她们自己的频道，反倒显得我像个多余的存在。
女仆长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我走到房间角落那张唯一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几局游戏下来，房间里的气氛明显不同了。
我安静地坐在角落，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有些微的波澜。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沈望舒小姐还算正常地和同龄人交流。
虽然话题依旧局限于游戏，但那种全身心投入、甚至带着点兴奋的状态，与她面对课本和学习时判若两人。
“呼……好险。”墨韵放下手柄，长长舒了口气，额角也见了汗，“你真的很强啊，差点就输了。”
沈望舒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嘴唇抿得紧紧的。
我以为她要发脾气，或者干脆反悔。
没想到，几秒后，她忽然转过头，看向墨韵，带着一种找到对手的亮光。
“你……怎么练的？”她问。
“从小学就开始了，那时候天天泡游戏厅，没少被我哥抓回去。””墨韵擦了擦汗，笑道，“我爸妈管得严，只有周末能玩一会儿，所以就特别珍惜，拼命研究攻略和连招。后来嘛，纯粹是兴趣了。”
“你父母不管你玩游戏？”
“管啊，怎么不管。不过我跟他们约法三章，成绩不能掉，该练的琴也得练完。他们看我能兼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练琴？”沈望舒捕捉到这个词。
“嗯，我学小提琴的。”墨韵点点头。
沈望舒沉默了几秒，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时间在她们的嬉笑怒骂中过得飞快。当窗外天色渐暗，女仆长再次轻轻敲门，提醒晚餐时间已到时。
我站起身，舒展了几下身体，随即向墨韵招手。
“我们该走了哦，墨韵。”
“啊？都这么晚了？”墨韵看了眼时间，惊讶道。沈望舒也放下了手柄，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
墨韵正从地毯上站起来，沈望舒小姐突然出声将我们叫住：
“等等！”
我和墨韵同时看向她。
沈望舒小姐看了看墨韵，又看了看我，罕见地没有立刻决定，而是问墨韵：“你晚上有事吗？”
墨韵摇摇头：“应该没有吧？”说着，墨韵又看向了我，像是在进行确认。
我点点头。
“那……”见我也点头，沈望舒小姐犹豫了一下，“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我让厨房多做点。”
墨韵笑着点头：“好啊，那就打扰了。”
沈望舒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她对女仆长说：“晚餐送到我这里来，三人份。”
女仆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躬身应下：“是，大小姐。”
女仆长离开后，沈望舒重新拿起一个手柄，递给墨韵：
“你……打得还行。”她对着墨韵，语气依旧有点别扭，但能听出是真心话，“比你家教老师强多了。”
“那当然啦。”墨韵带着狡黠的目光看向我。
“趁饭还没来，我们再刷个小副本？有个装备我一直想要。”
“没问题。”墨韵接过手柄。
沈望舒抬起头，看了看墨韵，又瞥了我一眼，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她突然补充道，指向我，“让你哥哥出去。你留下就行。他在这里会影响我发挥。”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看来，我在这里确实是多余的，甚至可能妨碍她们交流。
我立刻站起身，从善如流：“好，你们玩。我去楼下给女仆长打打下手。”
我看向墨韵，用眼神示意她“交给你了”。
墨韵朝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我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在门后依然能听见房间内传出的交流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