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墨韵都愣了一下，同时看向她。
“望舒你要上去？”墨韵有点惊讶，“那个人很强的哦？”
沈望舒小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台上那个刚刚击败了墨韵的神秘女选手身上。
我和墨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外。
这一刻我们才隐约意识到，这位看似柔弱的沈家大小姐，骨子里或许藏着极强的胜负欲。
“好！去试试！给她点颜色看看！”墨韵立刻来了精神，在一旁小声鼓劲。
我没有阻止。
我侧身，尽量帮她隔开旁边拥挤的人群，低声道：
“去吧，我们在下面等你。”
沈望舒小姐没再看我们，直接朝着报名处走了过去。她的脚步不算快，甚至有些迟疑，但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主持人看到又有人上来挑战，而且同样是包裹严实的打扮，似乎觉得很有话题性，立刻用夸张的语气渲染起来：
“哦哦哦！又一位神秘的挑战者出现了！看来我们的擂主魅力不小啊！这位……呃，这位朋友，请问怎么称呼？”
沈望舒没有接话筒，只是沉默地走到空着的游戏机前坐下，动作略显僵硬地戴上了耳机。
主持人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自己圆场道：
“哈哈，看来我们的挑战者比较内向，专注于比赛！好！那么第二场挑战赛，现在——开始！”
大屏幕上再次进入游戏加载界面。
依旧是那个节奏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格斗游戏。
台下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似乎对这场“神秘人对决”颇感兴趣。
墨韵紧张地攥着拳头，嘴里小声念叨着：“加油，加油啊……”
我站在她身边，目光在台上的两人之间游移。
沈望舒的坐姿很标准，背脊挺直，双手放在操作台上，手指微微蜷曲。
对面的女选手则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倒计时结束，比赛正式开始。
初期，沈望舒小姐明显处于下风。她的操作有些生涩，面对对方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只能被动防守，角色血线被一点点压低。
墨韵在一旁看得直跺脚。
渐渐地，我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沈望舒小姐的防守虽然看起来狼狈，却异常坚韧。
对方的每一次看似必中的连击，总能在最后关头被她以毫厘之差格挡或闪避。
她似乎在观察，在学习。她的适应速度快得惊人。
台上的那个女选手，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动作不再像之前对付墨韵时那样随意，变得愈发精准和凌厉。
场上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连台下观众的喧闹声都小了不少。
我能看到沈望舒小姐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指绷得很紧，甚至微微发抖。
耳机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但她所承受的压力，透过屏幕上传来的激烈音效和光影，清晰地传递出来。她在咬牙坚持。
“哥……望舒她……”墨韵也看出了不对劲，担忧地扯了扯我的袖子。
“她在适应。”我低声说，心里也有些意外。
我知道沈望舒在模型和游戏方面有了解，但没想到她的实战能力和心理素质能达到这种程度。
这不仅仅是“了解”能解释的，这需要大量的练习和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比赛进入中段，沈望舒开始反击了。她的操作不再局限于防守，偶尔灵光一闪的突进和反击，角度刁钻，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竟然几次逼得对方不得不转攻为守。
大屏幕上，双方的血条都在稳步下降，战况陷入胶着。
台下的人群开始发出惊呼和喝彩。这种势均力敌的高水平对决，显然比一边倒的碾压更有看头。
最后的阶段，两人的血条都所剩无几。每一次攻击，每一次闪避，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墨韵紧张得捂住了嘴巴。
只见屏幕上，两个角色几乎同时发动了必杀技。炫目的光影效果炸开，伴随着游戏音效剧烈的碰撞声。
光芒散去，画面定格。
沈望舒操控的角色，还站着，血条只剩下几乎看不见的一丝红色。
而对手的角色，已经倒在了地上。
赢了！
“耶——！”墨韵第一个跳起来，激动地抱住我的胳膊使劲晃，“赢了！”
我也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目光落在台上那个依旧坐得笔直的身影上，她似乎还没从激烈的比赛中回过神来，只是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WIN”字样。
主持人愣了好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激动地抓起麦克风：“天呐！难以置信！反转！惊天大反转！我们新的擂主诞生了！这位……这位神秘的黑马挑战者，战胜了不可一世的前任擂主！让我们为她欢呼！”
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这时，那位落败的女选手，默默摘下了耳机。
她站起身，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朝着还坐在那里的沈望舒走了过去。
她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也凝神看去。
她停在沈望舒面前，隔着口罩，似乎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看了看沈望舒同样严实的装扮——帽子、墨镜、口罩，一样不少。
然后，她伸出了手。
那是示意友好和认可的姿态。
沈望舒显然没料到这一出，她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后仰，显得有些无措。她抬头看了看对方，又飞快地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台下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无声的一幕。
几秒钟后，沈望舒似乎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她慢慢地，有些颤抖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轻轻握住了对方伸来的手。
很轻的一触，很快就分开了。
但那女选手似乎满意了。她没再停留，甚至没等主持人再说什么，便径直转身，脚步轻快地走下台，迅速汇入旁边的人群中，几个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沈望舒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肩膀这才微微塌下来，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轻轻吁出了一口气。
“太棒了！望舒！”墨韵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台边，仰着脸，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我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刚才那个女选手离开时，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而且，她刚才那声极轻的笑，还有伸出手时短暂暴露在空气中的一截手腕……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真的很像艾德琳学姐啊。
理性告诉我这想法太荒谬了。但那种萦绕不去的熟悉感，又让我无法完全说服自己。
我的目光追随着她消失的方向，在人群中搜寻了片刻，却一无所获。
台上，主持人已经热情地举起了沈望舒的双手，向台下展示：
“让我们再次恭喜我们新的冠军！这位……呃，神秘的美少女！她赢得了我们准备的限定周边大礼包！”
聚光灯打在沈望舒身上，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吓到了，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而台下的观众，尤其是刚才观看了那场精彩对决的人，开始兴奋地涌上前来。
有人拿出手机，大声喊着：“小姐姐好厉害！合个影吧！
”“能不能摘了口罩看看啊？”
“我也要合影！”
“小姐姐看这边！”
七嘴八舌的要求，混杂着不断凑近的人群，像一堵墙一样压了过来。
沈望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体肉眼可见地开始发抖。她猛地低下头，用手紧紧压住帽檐，另一只手无助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我能看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肩膀微微耸动。
糟了。
她适应不了这种场面。刚才全神贯注比赛时被暂时压抑的紧张和人群恐惧，在比赛结束、压力消散后，以更凶猛的方式反弹了。
“对不起……让一让！”我立刻拨开身前的人，快步跨上台。
墨韵也反应过来，帮我挡住旁边想要挤过来的人：“别挤别挤！谢谢大家！不好意思！”
我走到沈望舒身边，她没有抬头，但在我靠近的瞬间，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下意识地往我身边靠了靠。
“我们走。”我低声说，一只手虚扶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挡开过于靠近的人群和镜头，用身体为她隔开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
主持人还想说什么，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到此为止。
我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和些许不满的抱怨，护着沈望舒，在墨韵的协助下，快速离开了舞台区域，朝着与主通道相反、人流较少的休息区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