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回环塔的路上，有一件事始终让我有些心神不宁。
之前从交战现场救出我的时候，伊芙等人淡定地击倒了大量的敌人。虽然我是被救的一方，但她们所表现出的漠视生命的态度，还是令我一阵心悸。
“伊芙，有件难以启齿的事想要问下你。”
“请讲，不涉及机密的问题我会尽量回答。”
“之前你们将我从交战现场救出来的时候，射倒了大量的敌人……那些人都死了吗？”
伊芙一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请放心，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们只是昏了过去。”
伊芙用另一只手向下拉了拉自己的领口，露出了纤细的脖颈，在那上面有着一个金属制的项圈。
“凯莱克斯的居民们均会佩戴【康乃馨项圈】，这个项圈会帮助我们抵御大量的物理伤害。在日常的冲突中，所使用武器的阈值都不会超过项圈能所承受的阈值，就算被击中也只会陷入昏厥。等这次事件结束后，我们也会为你准备康乃馨项圈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项圈的存在，大家往往遇到一点小事就会大打出手。”
身旁传来了库琳开朗地声音。不知为何，她对我抱有着莫大的兴趣，不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
“总之，这就是这样一座各方面都很有活力的城市，呆久了就习以为常了。”
“不，我完全不想习惯。”
不知不觉间，前往回环塔的路已经走完了大半了。这途中还经过了数个交火现场，但对方一注意到我们后便立刻进行了撤退。那样子简直就像是……
“对方……在害怕我们？”
“当然，这边可是有三位‘瓦尔基里’担任着你的护卫呢。”
库琳热情地凑了过来，得意地拍了拍她那几乎要看不到的胸脯，而一旁的副代表则一如既往地露出了苦笑。
“前往回环塔的路上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在凯撒选举期间，隶属于【圣迹会】的部队会封锁回环塔，禁止任何人进入。”
“……是吗？好像是有这回事？”
“另外科长，虽然之前我因为逃避现实不想问这个问题，但你一定已经准备好了说服【圣迹会】的办法了吧？”
伊芙默默将视线瞥向了一边。
“……嘛，毕竟我隶属于联邦理事会，稍稍交涉下对方说不定放我们进去了？”
“这话你自己信吗？”
“所以我这不是抓你们来当帮手了吗。”
“难道您打算硬闯进去！？”
瑟熙露已经开始盘算起了“被总代表关禁闭和被圣迹会通缉哪个更令人绝望”，但伊芙还是用“只是协助潜入，不会正面冲突”，“只要不被发现就不算犯罪”等理由勉强说服了她。
出现的新名词太多了，我一时有些难以跟上她们的对话。
“……那个，打搅一下，你们说的‘瓦尔基里’究竟是什么？”
三人一时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最后还是伊芙率先反应了过来。
“……也是呢，因为你之前那一时兴起的逃跑行为，很多常识性知识我都还没来得及介为你介绍。”
她首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自动步枪。
“这就是凯莱克斯中的主战武器——灵格武装。它们使用名为【阿卡夏技术】的特殊技术建造，这种技术和回环塔下的永动机来自同源，我们虽然能使用，却无法彻底搞清楚它的原理。而我操控的灵格武装，就是手中这把自动步枪。”
随后，她指了指悬浮在自己头顶的银十字光环。
“激活灵格武装后，使用者的头顶都将升起光环，她们的身体能力也将得到极大的增强，并会在周身生成特殊的防护立场。此外，由于制作时使用的核心部件——【阿卡夏核心】的不同，不同的灵格武装在外形和能力上均有着较大的差异，我的是自动步枪，副代表的是盾牌，库琳的则是拥有特殊能力的耳机……”
“……”
“不过，使用灵格武装的话需要相应的‘资质’，也就是所谓的适应性。大部分的人连启动灵格武装都做不到，只有少部分战士拥有操控灵格武装的能力，而她们便被称为‘瓦尔基里’。”
“……”
“此外，这些瓦尔基里们的适应性亦有差异，只有适应性极强的佼佼者才能驾驭强大的灵格武装，且其适应性还会随着年龄增长而衰退。如果试图役使超越自己适应性的灵格武装的话，还有遭到精神污染而陷入疯狂的风险……”
“伊芙，打断一下……”
在某种欲望的趋势下，我伸手摸向了正在认真解说的伊芙的光环。
手指毫无障碍地穿过了光环，这东西果然如我预想的一样没有实体。
“欸？”
伊芙愣在了原地，发出了呆然的声音。数秒后，她突然满脸涨得通红，随后像是触电一般从我身边弹开。
“等等，手铐还没解开！”
在激活了灵格武装的伊芙面前，我毫无悬念地被扯倒在了地上，手腕也被勒出了淤青。拖着我跑了两步后，反应过来的伊芙赶忙解开了将我们绑在一起的手铐，随后迅速地退到了一旁。
“抱歉，我表现的有些应激了……所以，为什么要突然把手伸过来？”
“单纯就是突发奇想……”
“……又是突发奇想啊，您可真是让人大意不得啊。”
伊芙用警觉的视线看了过来。
“啊，科长刚刚其实以为你想摸她的头，所以被吓了一跳……啊呜！”
乐于煽风点火的库琳又吃了一发弹指，一旁的骑士团副代表则继续贯彻着装死策略，但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她正不断嘀咕着，“好麻烦，快结束吧，千万别节外生枝”。
使用特殊技术制造而成的灵格武装本该是超出我认知的东西。但不知为何，在触碰到伊芙光环的那一刻，我却完全理解了其原理和构造。
紧接着，伊芙所使用的灵格武装的信息以视窗的形式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名称：银十字辉审判
类别：写实枪械型
倾向：动能
评级：LV3（圣迹会通用标准）
对宿主侵蚀度：39%】
这项视窗就像是黏在视网膜上的灰尘一样，无论我如何摇摆的视线，它都始终位于我视野的正中央。
“……”
我对此自然毫不陌生。这是植入我大脑中的纳米芯片——忒休斯方舟的情报提示功能。当我碰到未知的物体时，芯片会将相应的情报以视窗的形式浮现在我的视野中。不过问题是——为何芯片中收录了灵格武装的相应情报，而且必须要用手触碰才会触发。
“库琳，能让我也摸摸你的光环吗？”
“当然欢迎，想顺势摸头的话也是OK的哦。”
红色马尾辫看起来跃跃欲试。
“那副代表……”
“啊，没问题，想摸就摸吧。”
瑟熙露则是一副‘拒绝了的话，想借口似乎很麻烦’的表情，干脆地同意了我的请求。
她们两人的灵格武装的情报也顺利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名称：拉结尔的自适应程式
类别：幻想电子型
倾向：能量
评级：未记录
对宿主侵蚀度：10%】
【名称：延展型能量盾
类别：写实护盾型
倾向：能量
评级：LV3（骑士团联合通用标准）
对宿主侵蚀度：20%】
和另外两人不同，库琳的灵格武装评级竟然是诡异的‘未记录’。为此，我下意识地多看了她两眼，却没想到正好和她对上了视线。
“怎么样，摸过之后有什么全新的发现吗？”
湛蓝色的眸子正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我。
“嗯……不论是谁的光环，果然都没有实体啊。”
“这种东西摸科长的时候不就该知道了嘛！”
结束了交谈后，我们继续向着回环塔前进着，而库琳也很快对我那有些奇怪地举动失去了兴趣。
巨大的高塔，被记录在芯片中的未知技术，无法触碰的光环，以及操控着灵格武装，拥有超然能力的瓦里基尔（少女）们……
一切都充满着某种既视感。
我有一种预感。
一种令我期待不已却又感到畏惧的预感。
这还是我来到这座城市后，第一次萌生出的鲜明情感。
当我到达那座回环塔之下时，我将取回曾遗忘的东西。
此时，我或许能想起我来到这座城市的理由。
*
作为凯莱克斯整座城市的基石，回环塔由多方势力联合管辖，其周边也应运而生了一个独特的‘自由学术特区’——【法兰克福】。只要是研究人员，不论隶属于哪一方势力，都可以在通过审核后进入学术特区，一同研究永动机的秘密。
但刚一踏入学术特区，伊芙便立刻察觉到了一股违和感。
这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整洁的街道空空荡荡的，本应在此封锁回环塔的圣迹会部队也完全不见踪影。
虽说现在正处于敏感时期，许多的自管区也因为缺乏能源而丧失了活力，但法兰克福中可是有不少私人修建的能源反应堆，完全能维持短时间内的正常供能。更何况这里还有不少醉心于解开永动机秘密的疯子，她们可不会因为凯撒选举这种‘无聊的小事’而停下自己的步伐。
至于遭到了某方势力袭击的可能性则更是微乎其微。虽说法兰克福没有正式的武装部队，但进驻其中的研究人员本身就有很多人是拥有极高灵格武装适应性的瓦尔基里，任何势力想要控制此处都免不了进行一番苦战。
是圣迹会的那帮家伙出于某种原因宣布了戒严吗？
预料之外的情况让伊芙开始烦躁了起来。
“库琳，能检索检索周围灵格武装的反应吗？”
“刚进入特区就已经在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到处都没有反应！不管是圣迹会的部队，还是那些研究者们，我什么都感觉不到……这里就像是被废弃了一样。啊！等等！科长！”
库琳的脸色突然一变。
“有灵格武装的反应正在快速接近！”
“多少个？”
“只有一个！前方100米，前方50米，前方10米……已经到我们面前了！”
库琳话音未落，平整的路面便发生了崩裂。伴随着刺耳的钻头声，长满尖刺的巨大的棱形机械旋转着身体从地底钻出，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该死！
冰冷的感觉从伊芙的脚底升起，一直蔓延到了她的指尖。
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她尚未来得及教给那位神秘继任者的知识——
凯莱克斯实际上是一座建立于古代都市遗址之上的城市，它依赖远古文明的技术维持稳定，也因为远古文明的技术而持续混乱。
稳定的基石自然来源于那座神秘的回环塔，和回环塔地下那能源源不断产生能源的永动机，而混乱的源头则出自于同源的阿卡夏技术，和以这项技术为基础研制而成的，具备强大力量的灵格武装。
这些灵格武装的核心组件——阿卡夏核心均发掘自那些古代城市遗址之中，而伴随着发掘的进行，一些古代文明的造物也会在某种契机下苏醒。
——Z造物。
它们是全身覆盖着金属的巨大怪物，其外壳也运用了某种未曾解明的技术，能有效削弱灵格武装的攻击。每次出现时，Z造物均会对发掘现场造成严重的破坏，而就像是被设定好的某种程序一样，它们也只会对凯莱克斯的居民产生反应。
鉴于其外壳的特性，Z造物可谓是瓦尔基里最棘手的敌人。通常来说，镇压一个Z造物需要十余名准备完备的瓦尔基里在情报的支持下协力完成。
“瑟熙露！”
“知道了！”
几乎在伊芙吼出来的同时，长在棱形Z造物两端的尖刺便如羽毛一般离体而出。它们在空中划出了复杂的轨迹，随后从尖端迸射出青紫色的镭射，从各个角度编织出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
瑟熙露在同一时间举起了盾牌。此时她眼中已不见一丝倦意，满是认真的神色。
淡蓝色的光幕从盾牌的边缘延伸了开来，形成了一个球形的防护场将四人包裹在了其中。青色的镭射撞击在光幕上，仅仅荡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那么伊芙科长，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别吵，我正在想！”
“那你最好想快些，这种浮游炮型的攻击虽然威力有限，但频率实在太高了。再过一会儿，我的侵蚀度就要撑不住了。”
“……知道了。”
计划又一次被打乱了，但一个大胆想法随即浮现在了伊芙的脑海，她的心脏也随即狂跳了起来。
她十分清楚，仅靠三名瓦尔基里就挑战Z造物是十分无谋的行为。所以，此刻正确的选择应该是立即撤退，等待特遣讨伐队来处理此事。
但此刻各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凯撒的选举上，本该在此的圣迹会部队也不知所踪，组建特遣讨伐队还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
这期间，金玺会议或许就选出了新的凯撒，而这位来历不明的男人自然也失去了继任者的资格——哪怕他真的继承了凯撒的权限。
伊芙有着一种近乎确信的预感，如果在这时真的选择了【合理】的选项，那么露易丝交给自己的任务一定会失败。
——“你说我为什么要采取那种莫名其妙的行动，最后还总能获得成功么？嗯……大概是因为我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吧。”
明明是万分紧要的关头，她却回想起了和那位任性上司莫名其妙的对话。
“伊芙，我们每个人似乎都处在一个不断往复的循环之中——啊，这么说了你也无法明白吧。总之，我对许多事情都有着一种既视感，这些既视感或许来自失败的循环，它在潜意识中指引着我规避错误的抉择。”
每件事都习惯做周密计划的伊芙向来对直觉，潜意识之类的说辞嗤之以鼻。虽然她的上司也经常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攻克难题，但她还是自顾自地将其归因于对方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不过，自从遇到这个男人后，尽是发生一些计划之外的事情。
来自首席执政官的敌意，男人莫名其妙的逃跑行为，以及突然肆虐于回环塔周边的Z造物。
伊芙的精神压力此刻已积蓄到了极点。
“……瑟熙露，你先保护他们两人离开这里。至于库琳，你就随时贴着阿尔法先生吧，他连康乃馨项圈都没佩戴，不能受一点伤害。”
“那个，科长……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
“等等，科长！你不会是想一个人挑战那个大家伙吧？拜托你冷静一点！虽然你平时一直都凶我，但在内心深处，我对科长……”
“别搞得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啊……我只打算引开那个大家伙，很快就会追上你们。毕竟让它呆在满是能源反应堆的学术特区还是太过危险了。”
安抚好情绪起伏的库琳后，伊芙做好了脱离防护罩的准备，但耳畔此时却传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低语。
“骗子。”
“……”
伊芙悄悄地抬起了头，但和自己错身而过的瑟熙露依然是那副怕麻烦的表情。
“……不过科长你似乎也有自己的苦衷。总之我就不揭穿你了，你就尽可能地加油吧。”
“……多谢。”
在伊芙冲出防护罩的一瞬间，四处游曳的浮游炮便做出了反应。
仿佛识别到敌人的蜂群一般，一根根尖刺以近乎直角的轨迹调转了头部，对着伊芙倾泻下了雨点般的镭射。
而伊芙却以轻盈的动作穿梭其间，那密集的火力网也未能伤其分毫。她以滑铲的动作穿过了浮游炮的重围，接着翻滚过路面，并流畅的钻入了两座建筑之间。
在移动的过程中，第二枚宛如嵌套在一起的同心圆形状的光环在她的头顶升起。
紫色的光芒在伊芙的眼眸中疯狂跃动着。如果有其它瓦尔基里在场的话，一定会震惊于她同时操控两件灵格武装的疯狂举动——
灵格武装是近乎完美的武器，它将赋予使用者强大的身体能力，形态各异的特殊力量和几乎能规避所有伤害特殊光幕。
但这样的武器也有着一项不容忽视的缺陷。
除了适应性的要求外，它还会不断侵蚀使用者的精神，无论是发动其能力还是用光幕承受伤害，都会加重这种侵蚀，且越是强大灵格武装越是明显。所以每次作战之后，瓦尔基里们都会进行【透析】，以治疗这种精神侵蚀。
而同时操控多个灵格武装则会指数级地加速灵格武装侵蚀的进程，将自己的精神迅速逼入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只有少数适应性极佳的佼佼者，或是将自己精神磨炼得无比坚韧的狠人能够驾驭。
此时戴在伊芙左眼中的隐形眼镜正是她所装备的另一件灵格武装——普拉斯之瞳，它能通过计算规划好理论完美地进攻路线，并在一定程度上预测对方的行动轨迹。
Z造物是至死方休的怪物，但换个角度讲，它们也是不知变通，行动单一的蠢货。
作为前任凯撒露易丝的直属尖兵，伊芙自然也拥有一定程度上讨伐Z造物的经验，并清楚如何将敌人诱导至自己理想的战场。
一切都在计划的可控范围内，唯一不安定的要素只有她并非专业的讨伐队员，对这个型号的Z造物知之甚少，不清楚对方是否有什么底牌。
伊芙静静地蜷缩在两座建筑之间的夹缝里，抬头仰视着那片异常狭小的天空。而很快，那片天空便被尖刺状的浮游炮给填满了。
她没有一丝犹豫，稳稳地扣下了扳机。
——银十字辉审判，镇压模式开启。
Z造物只会对凯莱克斯的居民产生反应，因此，在捕捉到伊芙踪迹的情况下，它不会优先攻击周边的建筑，而是会直接往狭小的建筑缝隙间派遣自己的军队，但这种无法展开数量优势的狭小场地，正是伊芙精心准备好的猎杀场地。
尖刺形状的浮游炮射刚一露头，伊芙射出的子弹便接踵而至，镇压模式下的高威力子弹强硬地撬开了造物的特殊装甲，将其化作了一团火球。
【拉普斯之瞳】同样也在以极高的功率运作着，在伊芙左眼的视野中，无数准星正追逐着尖刺型浮游炮追逐的轨迹。她将手指委托于自身的反射弧，当准星和尖刺重叠的那一刻，便会反射性地扣动扳机。
在那两座建筑间隙的上空，以浮游炮为材料的烟花持续绽放着。在经历了数十分钟无果的进攻后，Z造物那庞大的蜂群已变得数量寥寥。伊芙则敏锐地把握住了战机，敏捷地冲出了小巷。
首要目标是对方孱弱的附足。
伊芙迅速逼近了Z造物庞大的身躯，将枪口对准其支撑平衡的左侧附足。失去了军队拱卫的棱形Z造物就像是离群的蜂王一样，面对伊芙的突袭毫无办法。
镇压模式下的自动步枪发出了咆哮，但能够轻易击穿浮游炮的子弹这次却仅在纤细的附足上留下了一处较深的凹陷。
“可恶，本体的装甲硬度果然不同么！”
伊芙轻轻地咂舌，随后将枪口抵近了附足表面，不断地扣下扳机。
一枪，两枪，三枪……一支附足，两支附足，三支附足，四支附足！
在自动步枪接连不断的抵近射击下，菱形Z造物的左侧附足终于全部宣告断裂，那具畸形的庞大身躯也随之侧向翻倒，撞入了一座倒霉的建筑。
伊芙仍不放心地向Z造物的身躯倾泻着火力，但这些攻击的效果均如石沉大海，只在它的外壳上留下一道道不深不浅的凹痕。
“看来3级灵格武装的攻击只能达到这种效果了。不过已经成功剥夺了它的行动能力，这之后放着不管也没关系了吧？”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一放松紧绷的精神，操控灵格武装的疲劳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而正当伊芙以为战斗已经结束的那一刻，瘫倒在地的Z造物却突然诡异地颤抖了起来。
——咔呲，咔呲！
从那具棱形躯体的内部响起了令人极度不适的金属摩擦声，窸窸窣窣，密密麻麻，似不定起伏的混沌，有似纷乱涌动的虫鸣。
随后，那层金属制的外壳开始如血肉般扭曲，无数的尖刺型的浮游炮争先恐后地从Z造物的躯体中钻出，密密麻麻地包围了伊芙。
“该死，果然必须破坏这家伙的本体么！”
但现状已经不允许伊芙再做更多的思考，浮游炮那尖刺状的炮口已经充盈着能量，青色的镭射海转瞬之间便淹没了伊芙的身影。
“……呼，呼。”
伊芙在镭射光束的海洋中有些狼狈地腾挪着。
靠着普拉斯之瞳的极速演算，她最终还是从密集的火力网中找到了足以勉强躲闪的间隙。
但这样的现状如今也有些难以为继了。
因为是在极近的距离遭到突然包围，伊芙至今也未能演算出突破重围的路线。自己的左眼也隐隐传来阵痛，这是拉普斯之瞳过度使用的征兆。
突然间，伊芙左侧的视野一阵模糊，拉普斯之瞳的侵蚀度达到了阈值，与她彻底中断了联结。
在视野丢失的短短数秒钟时间，数道镭射便击穿了伊芙的身体。——但银色的少女没有受到一丝伤害，那些镭射在击中她之前便被环绕在其周身的透明光幕给弹开了。
但取代身体承受伤害的是伊芙的精神。她感到某种漆黑且冰冷的异质之物探入了胸口，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在激活灵格武装之后，瓦尔基里们的周身便会生成特殊的防护立场。这种防护立场不会被任何攻击穿透，但当它们每次承受伤害时，都会使灵格武装侵蚀使用者的精神。
如果只考虑极端的情况，所有的瓦尔基里的终焉都不会是肉体的毁灭，而是精神上的疯狂。不过，受到凯莱克斯官方监管的灵格武装都设有熔断机制，当瓦尔基里的精神侵蚀达到一定程度后，灵格武装便会强行中断与使用者的联结。
不过作为凯撒尖兵的伊芙自然掌握着一些超越禁忌的灵格武装。在某些情况下，即使自己永远陷入疯狂，她也会尽力完成凯撒的命令。
“看起来，必须得使用这个东西了呢。”
她将手伸入怀中，握紧了露易丝留给她的封存了禁忌力量的项链。
这原本是在和封锁回环塔的圣迹会部队交涉失败后的底牌，但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使用的时候。
一切又脱离了自己的计划。
但说起来，自己本就还有几个威力足以彻底破坏Z造物躯体的灵格武装，不过因为追那个名叫阿尔法的男人太过匆忙，自己并未带上一直不离身的手提箱。所谓的缜密计划或许从一开始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而就算伊芙打算发动底牌的前一刻，一个视窗突然出现在了伊芙的视野中。紧接着，包围着自己的密集浮游炮群就像是触了电的虫子一样，颤抖地倒在了地上。
——【是否允许从外部接入灵格武装？】
——【同意/拒绝。】
“哎？欸欸欸？”
面对这超出计划，或者说超出常识现象，伊芙彻底陷入了混乱。
“喂，喂？科长你听到的吗？”
通讯频段上突然传来了自己下属那冒失的声音。。
“库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唔，嗯……详细的原理我也解释不清楚，总之你先同意灵格武装的外部接入的请求吧。”
“同意？要怎么同意？”
“在心里想着‘按下同意按键’就可以了……大概吧。之后的事情就由那位阿尔法先生向你解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