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被连绵秋雨笼罩的夜晚,小镇上的灯光显得格外昏黄,且温暖。少了平日里虚幻浮华的灯火,多了份令人胆寒的真实。
沐安,一名正走向现代社会的精神虚无与死亡的青年。蜷缩在租住的小屋里,手边是一本未读完的诗集,耳边是窗外细雨敲打窗棂的轻柔声响。但,在这如丝般缠绕不绝的细雨中,烟花会谢,笙歌会停。
平日里外面的热闹也好,如今窗外的冷清也罢,都与他无关。在虚无主义的两种极端中,他成了第二种:生命因无意义而产生的自我否定。
看了看那床头的日历,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嗯……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呢……嗯,安海桥或许不错……哈……”
“要离开么……我好像无药可救了,但……”
他晃了晃脑袋,决定不去想这些,准备继续去阅读那本诗集,这可能是为数不多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方法了。
就在这时,门铃声突兀地响起,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他愣了一会儿,随即放下书,心中暗自嘀咕:“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带着一丝好奇与不安,他缓缓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位穿着旧式风衣,头戴鸭舌帽的男子。雨水沿着帽檐滴落,模糊了他的面容,只留下一双深邃的双眼,在昏暗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这光芒在沐安眼中,似乎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犹豫片刻,他还是打开了门。门外,冷风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他微微欠身,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打扰了,我是迷路的旅人,能否在您这里避避雨?”
沐安愣了一下,本想拒绝,但看到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以及雨中略显狼狈的身影,终究还是心软了。
“反正我也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最后在做点有价值的事情吧……”他这样想着。
“进来吧,外面雨大。”他侧身让他进屋,但心中还是有些疑惑。
他脱下湿漉漉的风衣,挂在门边,但奇怪的是,我还是看不清他的全貌。
“难道我眼睛出问题了?”
唯一能勉强看清的是那双似乎藏着无数故事的眼睛,他礼貌地道谢,随后坐在了沐安为他准备的椅子上,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叫明安,是个画家。”他主动打破了沉寂,从背包中取出一本画册递给我,“这是我近来的作品,或许能为你这个雨夜增添些色彩。”
听到他是个画家,沐安来了兴致。毕竟曾经的他也是位画家。
他接过画册,轻轻翻开,每一幅画都仿佛有生命一般,讲述着不同的故事。有孤寂的山川,有繁华的都市,更有那些细腻入微的人物肖像,每一笔都透露出画家的深厚功底和情感。沐安惊讶于他的才华,更对他背后的故事充满了好奇。
“明安先生,能否与我讲讲这些画背后的故事?”沐安礼貌地开口询问。
“沐安先生,我想你可以从这些画中得到什么,不必等候我的讲述。”
完全沉浸在画中的沐安并没有关注到自己明明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可对方却直直地叫出了自己的本名。
在山花烂漫图中,他觉得花开如火,也如寂寞。
在除夕十里红妆中,他觉得热闹不属于自己。
在繁华的都市中,他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在寂寥无边的山川中,他又顿觉自己的渺小。
他翻着翻着,心也越来越沉。
可翻到倒数第二幅画时,他怔住了。
在这幅画上,有一座桥,桥上鲜花烂漫,如诗如画。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完全盛开,它们将大地点缀地生机勃勃。桥下,是连绵不绝的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小溪泛着金光,犹如一条丝带将桥上的新绿与天空的湛蓝勾连。
桥上有一道身影,看不清面貌,只能大概看清个轮廓。他坐在桥边的栏杆上,望着下面的溪水,默默地沉思。哦对了,桥的最左边有个牌子,上面写了三个大字“安海桥”。
沐安急忙往后翻,想看看最后一张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当他翻过来以后,确实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他霍地抬头,可原先在面前的明安早已不见了踪影。
默默低头,他又从第一页开始翻起。
翻着翻着,他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望了望窗外明媚的太阳,感受到那缕缕阳光带来的温暖。他笑了,“原来我这么不想死啊……”
手边还是那本诗集,哪里有什么画册的影子。
他下了床,来到客厅里的一处角落中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终于找到了一本画册,那是他之前还是名画家时的作品。
他抚摸了一会儿这本画册,轻轻地打开,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所见的画作与昨夜的那本画册一模一样。
渐渐地,他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是一幅很是凄凉的画,画中有一座桥,桥上只有一名青年看着下面汹涌的海水。桥上空无一物,只有这名少年,天空阴沉沉地,似是将有暴雨到来。
看着这幅画,沐安来到窗边,将这幅画取了出来,并撕成了碎片,朝窗外一洒。
那些碎片消失在了温暖的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