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离它身后的那座小城越行越远。
瑞贝尔平静地看向那座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城，它再经历了一次磨难，现在正在歇息。
这一次，是告别，也是永别，她不会再回来了。
只是，一切到底不像它表面那么平静。多少人在这次事件中失去生命，多少人一夜间失去家人，苦难的后果终将在今天或是明天爆发。
瑞贝尔摸着身上崭新的女仆装，柔顺的触感不输于最好的织工所做的布料，几近完美的搭配足以让每一个人称赞。
当然，这是瑟莉丝送她的礼物，也是她今后的工作装。
瑞贝尔欣然接受这份礼物，既是对今后的生活的认可，也是对瑟莉丝邀请的回应。
此后，就没有什么安菲达尔家族的大小姐，只有名为瑞贝尔的女仆。
或许，安菲达尔大小姐本就该在几年前的夜晚死去，如今，只是借着这个名分存于世间的瑞贝尔。
有时候，瑞贝尔也觉得自己并非安菲达尔，兴许是那晚饿死的流浪者，被灌入安菲达尔曾经的记忆。
但是，自己到底还是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情感、主张，不是什么任人摆布的人偶。瑞贝尔也好，安菲达尔也好，都是自己的组成。
说到底，这一切都源于一个或两个早有预谋的意外，而自己也不过是其中的棋子，背后的主谋已经死亡，再去深究什么也没有意义。
不过，瑞贝尔到底还是有自己的心思的，自己的父亲格罗威尔死不足惜，只是死的太过草率，无法给死去的人一个真正的交代。
或许会有人发现事实，又或者没有，但是唯有自己这个几乎贯穿全部的人，算是能够彻底消失。
有人问起那些见到自己的幸存者，大概也只能说“我经常看见她从街边跑过去”。
即便去查这件事的人认为自己和这有关系，那也会估计自己死在这场混乱中。
安菲达尔真的死去了。
小城，已经快要消失在视野中，瑞贝尔拉下马车后窗的帘子，将注意力放回车厢。
现在是薇莉尔在指引方向，其她的女孩都在车里歇息。
瑟莉丝一副很困的样子，枕着菲妮娅的大腿睡觉，珂朵莉则在闭目，尝试联系一直念叨的莉丝。
其实，当瑟莉丝的女仆并没有那么多事，日常陪她说说话，玩一玩就好了，甚至连衣物都直接由瑟莉丝提供，魔法清洗。
与其说是女仆，倒不如说只是找个像样的借口一起旅行。
瑞贝尔也从瑟莉丝那知道了菲妮娅的事，对于这个长期流浪的女孩，瑞贝尔也给予了适宜的温柔。
最大的证明，就是今早醒来时，对于菲妮娅把自己踹出卧室的行为没有责怪。
说起来，昨晚睡觉时的事还真是混乱。
当瑞贝尔抱着枕头来到瑟莉丝的卧室时，就看见珂朵莉已经先行一步，与菲妮娅对峙着争论。
之后才知道，并非珂朵莉真想和瑟莉丝她们一起睡，只是想再研究研究瑟莉丝胸口的印记，看上去她似乎很感兴趣。
当然，由于印记就在胸口附近，不露出胸部是很难看完全的。
而菲妮娅不想要陌生人看瑟莉丝的身体，于是争执就这样产生了。
至于争论的当事人瑟莉丝，她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女孩子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珂朵莉早点离开最好。
但是处于看乐子的心情，瑟莉丝并没有开口制止，反而兴致勃勃地窝在薇莉尔怀中看戏。
屑屑的样子让瑞贝尔以为她都要喊着“打起来！打起来！”。
当然，瑟莉丝肯定是不会让她俩打起来的，毕竟菲妮娅可是向着自己的，怎么能让她受欺负呢？
结果嘛，就是珂朵莉气急败坏地走了，毕竟，相比于走过好多地方、见过好多人的菲妮娅，作为曾经的大小姐，珂朵莉到底还是有些说不过她。
而瑞贝尔，则混水摸鱼溜到瑟莉丝身旁，告诉她想要一起睡。
并在瑟莉丝惊讶与疑惑的目光中解释说只有自己一个人怕做噩梦，睡不着。然后拉着她的手晃呀晃地撒娇，就这样在瑟莉丝半信半疑中成功了。
当然，自己害怕一个人睡什么的都是假的，多少年了都是一个人睡怎么可能害怕？
只是瑞贝尔想要离瑟莉丝近一些，或者说，加深一些那有些奇怪的关系。
她不像菲妮娅那样对瑟莉丝过分的依赖，但也不想与瑟莉丝保持着这种陌生人不是陌生人、朋友不是朋友的关系。
太过脆弱，也太奇怪。
要真算起来，瑟莉丝可也是瑞贝尔的恩人，救命的恩情呢！
但是，着并不算什么，救命恩人什么的，有人认为要附上一辈子偿还，有人止于一句“感谢”，也有人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萍水相逢、忘于江湖、感恩在心中。
瑞贝尔不希望这样，她已经决定好了，今后就只是瑟莉丝的人，更何况，她早就孤身一人。
而对于瑟莉丝魔女的身份，瑞贝尔一开始也有些害怕，以为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随时就会被传说中残暴凶恶的魔女杀掉。
只是，真正想起这魔女的所作所为，瑞贝尔又感觉没那么害怕了，哪有魔女会因为早上被吵醒而大发脾气的嘛。
不都直接杀掉的吗。
更何况，瑟莉丝说的是不是真话还不一定呢。
要知道魔女都多少年没出现了，几乎已经是过时的故事，或许长寿的精灵还能畅谈魔女存在的证明，但对于其他短寿种来说，魔女已经是书中的传说了。
就连当年所谓的魔女战场，那片生命的禁区，都已经变成为人熟的灰烬森林。
也就那个教会，会谨记魔女的威胁，甚至有传闻说有一只驻军带着教会最强的神器驻守在灰烬森林内部。
所以，不论瑟莉丝是不是魔女，瑞贝尔都相信瑟莉丝不会伤害自己。
也正因为这样，瑞贝尔大胆地尝试接近瑟莉丝。
但瑞贝尔不知道如何与瑟莉丝加深关系，本来就疲于应付那些事，跟别提交个朋友了。
所以，相比于薇莉尔，瑞贝尔只能是有之过而不及，跟菲妮娅相比，那更是被完爆。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能那么自来熟地跟瑟莉丝套近乎，这很大成分是偶然，以及瑞贝尔性格使然。
简单来说，就是瑟莉丝很可爱，合乎瑞贝尔胃口，并且还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骗起来简单。
菲妮娅虽然一样可爱，但性格不太好，第一次见面瑞贝尔就察觉到她想直接杀了自己，实在太危险了。
至于薇莉尔，太成熟了，没有瑟莉丝那种稚嫩的味道。
所以一直以来瑞贝尔基本上只与瑟莉丝说话。
言归正传，瑟莉丝同意瑞贝尔一起睡觉之后，迎来的就是菲妮娅幽怨的眼神。
本来好不容易把珂朵莉赶走，没想到一回来天塌了，家竟然被偷了。
防住了不怀好意的珂朵莉，却没看住这个偷鸡摸狗的瑞贝尔，只是姐姐大人都同意了，菲妮娅也不好说什么。
反正就只有一晚，左右都被占着，量她也做不了什么，菲妮娅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至于瑞贝尔，虽然很开心，但也不是没有后怕的，
因为她听到菲妮娅小声说着“接近姐姐大人的坏东西”、“早晚鲨了你”什么的。
被记恨上了啊……
不过，好在最后平安无事。这个房间的床也够大，足以她们躺在一起，于是瑞贝尔得到一个菲妮娅身旁的位置。
或许，这也算是瑞贝尔被复活后在睡前感到最踏实的一次。
只不过，睡后就不是那么好了。
因为瑞贝尔听到身旁悉悉索索的声音，本以为是菲妮娅又在骚扰瑟莉丝，但瑞贝尔借着照进房间的月光一看，居然是薇莉尔。
瑞贝尔没想到看起来很老实的薇莉尔会做出菲妮娅会做的事。
月光下，薇莉尔的手在瑟莉丝身上轻抚，像是在哄她入睡，可不管怎么看，都是带着明确目的的抚摸。
瑟莉丝本人似乎也醒着，但没有阻止这件事。
瑞贝尔自然是不知道瑟莉丝是什么心情，但肯定在忍受着，毕竟任谁放任她人在自己身上摸着也不会无感。
但与菲妮娅的不同，瑞贝尔观察到薇莉尔是很照顾瑟莉丝的感受，没有肆无忌惮，而是轻柔地，像是守护者什么宝物一般。
那么，瑟莉丝肯定不是在忍受，而是享受。
事实也确实如此，对于薇莉尔姐姐的手掌，瑟莉丝有一种天然的喜爱，就像猫咪至于猫薄荷。
大概是常年生活的习惯，这种亲切与喜爱是发自内心的。
当然，瑞贝尔不是不明白，她知道，瑟莉丝并不会讨厌对她友好的人，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所以，对于瑟莉丝身旁发生的事，瑞贝尔似乎都能理解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模就是大半夜，中途两人似乎还互相亲吻脸颊，亲昵地碰碰头。
瑞贝尔自然是没有多想什么，只当是她俩感情好。
但问题是，第二天早上，薇莉尔依旧是精神饱满，而瑟莉丝则昏昏欲睡。
这不，在改装完瑞贝尔家的豪华马车后直接倒在菲妮娅腿上补觉了。
本来还发愁怎么出城，毕竟一晚过后城中都戒严了，好在守城的官兵认得瑟莉丝，她们才能顺利出城。
那个放行她们的官兵，似乎叫西蒙来着。
瑞贝尔有些耳闻，但没见过，记得还是统领来着，经此一役，估计就能顺利成为耶兰新一任的城主吧。
瑞贝尔想着。但也跟她没关系了，一切都还有定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