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眩晕，沉重的眼皮像是灌了铅，喉咙更是干的好似快要冒烟。
嘴唇很干，嘴里很渴，但胃液又在胃里不断翻滚，似乎随时都能化作喷泉。
难受，很难受。
苏眠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只在海面上误闯暴风雨的小船，惊涛骇浪扑面而来，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只能任凭海水裹挟，随时都有倾覆之险。
然后更难受的还是大脑，脑袋里面似乎有无数画面在闪，说不清具体的海量光影在脑中同时炸开，混乱的画面似乎要把他的整个脑袋撑爆，要把他的灵魂震散！
不知过了多久，苏眠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睡着还是没睡着，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把自己的人生都给回看了一遍，甚至好几次看到数年前因车祸而去世的父母在向自己招手。
因此清晨从床上醒来的时候，他也完全不想动，脑子很乱，身体更是软绵绵的像是找不到骨头。
直到过了好一会，断线的记忆重连，苏眠才总算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躺在床上。
他睁开眼。
是熟悉的天花板。
这毫无疑问是自己的房间，身下也应该是自己的床，但问题是他记得自己之前明明昏迷在了大街上，那就算被人看到然后救了，也应该是在医院醒过来吧？
“该死的……”
隐约中苏眠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立即坐起并摸向了小腹，果然，腹中的饥饿感虽然并未完全消散，但与之前相比却减弱了不是一点半点。
他的表情剧变，随后不顾身体仍旧绵软，一鼓作气的爬起来后跑向了卫生间。去卫生间当然不是清晨想要放水，而是最近的镜子就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
苏眠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其中那个有着淡淡黑眼圈的清秀少年人，他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拧成了麻花，声音冰冷：“昨晚你又做了什么！不是已经和我约好了吗？你真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吧！”
和镜中的自己对话，正常人看到这一幕大概都会以为苏眠疯了，又或者犯了人格分裂之类的精神病。
但事实显然并不是这样。
因为随着冷声询问，面前的镜子突然荡起了一圈圈波纹，像是朝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小石头。
随着那涟漪的扩散，更诡异的一幕也随之发生了。
只见镜中的少年竟是突然低下了头，下一秒，当他再次抬起来时，黑色的眸子已经化作猩红，一头黑发也随之转化为飘舞的银丝。
那清秀的少年面庞，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妖异的少女模样。
她面无表情的与镜子外面的苏眠对视，过了好一会，才轻哼道：“什么叫我又做了什么？没有我你昨晚就已经饿死了！”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滚蛋！”
面对苏眠的不满，少女满是不屑的样子，她抬起葱白手指绞着垂落胸前的长发，以更加不满的语气开口道：“你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和我本就是一体两面。难不成你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饿死？这种死法，还不如被圣火烧了干净，最起码不丢人。”
“那你就去吃人吗！？”
苏眠彻底怒了，如果不是他很清楚面前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镜子，估计已经一拳砸过去了。
对此少女更加不屑：“人吃鸡鸭鱼，吃牛马羊，而我们吃人，这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为了活下去。”
“滚！不要用这种歪理来恶心我，我是人，所以我……”
“不。”
镜中少女打断了苏眠，她勾起唇角，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什么，笑的意味深长：“准确的说你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是人类，剩下超过三分之二都是恶魔，所以恶魔才是占据了你大部分存在的那个！”
“我……”
“看看你自己吧，这段时间把自己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你在抗拒自我的本能，抗拒恶魔的力量，抗拒成为我。”
说着，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轻柔，充满蛊惑：“但我们本就是一体的，无论你如何否认，你就是我，我们之间本就不该分的这么清楚，不是吗？”
“……”
苏眠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之后，他突然叹了口气：“好吧。”
镜中少女以为他低沉的模样是屈服了。
但下一秒。
“不愧是作为魅魔的我，你差点真的把我给说服了。”
“嘁！”
魅魔少女翻了个白眼，意识到被骗但也没在意，她在镜子中向后退了一步，于是面前的镜子就又荡起一圈圈波纹，里面的身影也在逐渐向原貌转变。
但苏眠立即阻止了她：“等等，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不会真的又去吃人了吧！”
“啰嗦！不过只是吃了些甜点，稍微吞掉了一对人类情侣的欲望，他们很年轻，养几个月就能恢复了。”
镜子中的身影虽然已经完全消散，重新变回苏眠的样貌，但仍有少女的声音传出。
而苏眠闻言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没吃人就好。
但少女的声音仍在继续：“但我也需要再提醒你一次，人类的欲望可以充当精神的食粮，但却无法满足血肉的欲求。你仍需要充满活性与力量的血肉，否则我们的身体终将崩溃。”
“到时候会发生些什么……”
“呵，那可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