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川木又谈起了足球的知识,不过我对此确实兴趣索然,也就任凭恼人的微风吹拂,左耳进右耳出了。况且,经过一天的交往,我和川木几乎成了朋友,有时候觉得真奇妙,性格相异而漠不相识的人竟能产生交集。突然让我联想到翡翠提到的恋爱小说的剧情,性格针尖对麦芒的男女经过旷日持久的争斗,竟然日久生情,心生暧昧,最后修成正果。
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可这种喜闻乐见的恋爱小说剧情并不能被生搬硬套在现实。举个简单的例子:恋爱小说的角色基本都是俊男俏女,即便对方的性格再令人不快,只要没到罪大恶极的标准,出色的容貌都可以弥补,况且,若是时不时做出些温柔的举动,与他或她平时的性格相对比,还会令人心生反差萌的印象。但是放到现实中,首先前提就不符合,也就谈不上后续了。
我一整天都在听川木炫耀自己,直到他口干舌燥,嘴皮子磨破为止。从第二天开始,炫耀得足够的川木果然不再烦人了,也因此,相对沉默的川木顺理成章地成了班级的中心人物。
虽然因为昨天川木宛如苍蝇般的喋喋不休确实惹怒了很多人,但他长得帅,并且被提前招入足球社也是事实,也算是瑕不掩瑜吧,并不出乎意料。
要说出乎意料的,还是自称是玛吉亚巴库内魔法少女的西园铃。原本以为她是位自行其是的老虎,没想到还是个善于社交的狼王。短短两三天,她便与班上的男女生打成一片。不过,因为坚称魔法少女的缘故,她的人气还是比不上川木。
为什么非要当个怪人呢,我有些想不明白,可也没有胆量去问西园铃,便把疑问留到了晚饭的时候。
今天吃饭的时候,翡翠没有仰着身子玩手机,一脸认真地坐在椅子上,待我也坐下,问到:“老哥,你有没有教导别人的经历?“
平常特立独行的妹妹突然间问出关于指导的事情,让我很吃惊,便回答道:“有是有,不过发生什么了?“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小时候忽悠翡翠的记忆片段,虽然大多是无益的,不过那也算是教导吧。
翡翠似乎就在等我问她,嘴里哼哼两声,双眼发光,像是带了镭射眼镜,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这样兴奋的神情了,大概是遇到了感兴趣的新鲜事。
“你还记得以前的邻居久美吗。“
“是那位小提琴拉得很好的宫园久美?“
妹妹一拍桌子,答道:“对,就是那位宫园久美。“
“为什么突然提起她来?“
“当然是因为久美也升入了樱皇女子中学咯,况且我们还是同班同学。“
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不过仔细一想,宫园久美小提琴的造诣非比寻常,宫园家的家教也很严格,久美能进入樱皇女子中学也不算是稀奇事。但是与翡翠同班便是巧合在作祟了。
“那不是很好吗?久美搬走之前和大家都关系都挺好的吧,尤其是翡翠你还特意请教过久美拉小提琴,甚至是师徒关系,亲上加亲呢。“
宫园久美不仅是位淑女,人品也很贵重。本来凭她的成绩,在同龄的孩子之中像是星星一样耀眼,但她自己在社交时从不提及成就,这点就要比翡翠强得多。
毫无疑问的,宫园久美就是完美到能被成为“别人家的孩子“的女孩。
在翡翠自夸自耀前,我想了想,结合她的说法,倒是她要教导宫园久美什么,能教导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怪不得翡翠如此兴奋。
看翡翠那双发光的双眼,和犹如多动症般的兴奋就知道我的猜测绝对正确,你就是这点不如久美啊。
不过我并不打算拆台,我也不是那么不识风趣的男人。
“听我说啊,我昨天晚上梦到了自己房间突然多了一个板子,是艺人专门教训徒弟的板子。“翡翠边说还边比划,强调是那种刻意拍徒弟脑袋的木板子,翘在上面梆梆作响的木板子。
“然后我在梦里拿起它,觉得手感好极了,握在手里像是玉髓,挥舞起来像是羽毛般轻盈,打在别人头上又重得发出轰的声响。“
虽然我是觉得后两项的原因是翡翠力气太大了,不过我不敢说出来,也相信这个星球上除了道馆的师傅,没人敢当她面说出这句话,因为翡翠的目标是当一名和宫园久美一样的淑女。
“接着呢?“我追问道。
“接着,我就觉得既然有了这么一块好板子,那就得有一个适合的脑袋,哦不,适合的徒弟。“久美越说越兴奋,最后竟然站在了椅子上,像个自大的领袖俾睨世界一般,夸夸而谈道:“可在梦中找不到那样合适的徒弟,今天在现实中可让我找到了。“
“谁?“
“当然是宫园久美了。“翡翠大声宣告,洋洋得意的样子像是正在喷发的火山,谁也阻止不了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不过我还是佯装震惊,说道:“真的吗?太不可思议了。“
翡翠见我吃惊,果然高兴得眉飞色舞,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说道:“久美她参加了学校的柔道社团,可她完全是个柔道门外汉,便来拜托我教导她。“
“原来如此。“
“不过我并不懂得怎么教人,就把老哥你那句名言借用了。“
“我有说过什么名言吗?“回想起来,我也不似古代的先哲那般知性和透彻,所思所想也停留在肤浅的表面,实在想不出说过什么名言。
“就是那句意大利作家大卫说的:所谓艺术,就是内心的表达,内心平静如水,演奏自然有条不紊,内心躁狂如火,演奏也自然杂乱不堪。“翡翠点评道:“不得不说,老哥你引用的哲理还真精辟,以前果然是没有追求心境的修炼才进步迟缓吧,自从刻意修行之后,在比试中,对手的一招一式,乃至呼吸节奏都知道得更清楚了。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什么大卫都是我瞎编的,根本没有这个人,历史上可能有和他重名的,不过那是以色列人。“
妹妹的表情由喜转怒,抓着我的衣领大声质问道:“所以意大利的大卫是假的?!“翡翠做好后肩摔的架势,嘴里骂道:“那我不是丢尽人了,我可是跟久美说这是最基本的锻炼。“
我赶忙摆摆手,哲言的确是我编的,不过意大利还真有个大卫,是雕像大卫,但是为了保住脊椎,就跟妹妹说:“意大利其实也有位大卫,只不过是外号,他真正的名字是米开朗基罗。“
妹妹停下手,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真的,世人一般不会记住作者,而会以作品代记作者,例如一提到雪国,大家都知道那是伟大的作品,但很多人并不知道那是川端康成写的,再比如像源氏物语,安娜·卡列尼娜这类的名作,在国文考试时经常会让你勾选他们的作者吧,大卫之于米开朗基罗正是如此。“
妹妹这才放我一马。
之后翡翠又炫耀了半天,讲了讲她和久美怎么在教室里认出彼此,一起吃饭的时候聊了聊分别之后的遭遇,倒是也没有什么值得讲的,但从前邻居的故事我还是认真听下去了。
“不过宫园久美为什么不进入擅长的音乐部呢?“我问道。
“不知道,不过久美说想要尝试新的东西。“翡翠答道。我本想追问,可翡翠突然问起我决没决定加入哪个社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