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雷莫利亚决定向克兰斯王国称臣,在圆桌议会的调停下,夏莉露正式派遣使团前往克兰斯王都新塔奇,准备与王国展开谈判。
一架银灰色的客机平稳地降落在王都国际机场,随着舷梯精准地对接至机舱门,厚重的舱门缓缓开启。当索菲亚带着使者团出现在舱门口时,记者群里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紧接着是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快门声几乎连成一片。
所有人都目标,全部聚焦在自动人形那双标志性的、红得发亮的眼睛上。
以索菲亚为首的6名自动人形少女们,步伐沉稳地走下舷梯。
“亚人使者小姐,看这边!”
“请问你们的眼睛是某种魔法吗?还是天生的?”
“雷莫利亚真的彻底放弃独立了吗?你们的军队会接受王国调遣吗?”
“关于谈判条件,夏莉露女主人是否有明确指示?夏莉露女主人会亲自来王都向国王陛下宣誓效忠吗?如果会,何时?”
“谈判会持续多久?圆桌议会提出的调停方案,雷莫利亚是否已经全盘接受?”
“称臣之后,雷莫利亚境内的人类会被要求迁移吗?”
“王国的许多民众对亚人仍抱有疑虑甚至敌意,你们将如何确保雷莫利亚境内的人类族裔的安全?”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疾风骤雨般砸来,夹杂着相机连拍的“咔嚓”声,几乎要将自动人形少女们给淹没了。但少女们始终保持着那份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在王国卫兵的引导下,走向了几辆悬挂着克兰斯王室与圆桌议会旗帜的黑色轿车。
最终 在前后护卫车辆的簇拥下,使者团的车队缓缓驶离了机场。
亚里亚坐在索菲亚身旁,指尖轻轻敲击着车窗,红色的眼瞳相对幽暗的光线闪烁着,“姐姐,看起来我们满受欢迎的,都成焦点了……”
“受欢迎?”索菲亚的嘴角勾起一个近乎不可见的弧度,但那笑容没有丝毫暖意,“我看到的是试探。那些记者的问题……军队归属、克兰斯族去留、夏莉露大人何时效忠等,每一个都是陷阱。”
亚里亚脸上的轻松笑容收敛了一些,认真地说道,“那我们算是走向战场了,姐姐。为雷莫利亚争取生存和壮大的空间……至于这空间有多大,就看我们在那张谈判桌上的表现了。”
谈判地点选在了王都西郊贵族区中,一座面朝大海的公馆内。这里面朝大海,风景优美,令人心旷神怡。
在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光洁的地板上。会议桌呈“门”字形排列:左边长桌属于雷莫利亚的使者团,右边长桌属于克兰斯王国的代表团,中央位置则留给圆桌议会的代表们。
此时,仆人们正紧张地进行着会议前的最后检查,每一支笔的位置,每一只骨瓷茶杯的洁净度,每一份纸张的摆放,乃至招待用的茶点,都必须分毫不差地符合最高规格。洁白的墙壁,厚重的窗帘,以及锃亮的木质地板,更是容不得半点污渍。
克兰斯王国代表团早就抵达了这里,正在隔壁休息室内休息聊天。他们围坐在真皮沙发旁,香烟的烟雾在空气中缭绕,与红茶香气混合在一起。
“战场那边的形势如何?” 一位身着笔挺西装、指间夹着香烟的代表轻轻喝了口茶问道。
“贵族委员会已经是一盘散沙了。” 旁边一位留着整齐胡须的副手放下烟斗答道,“威灵顿家族动作最快,把能转移的资产几乎都挪到国外去了。听说昨晚,他的妻子和千金们已经乘包机飞往亚特利共和国避风头去了。”
“啧,可惜了那位威灵顿小姐,”另一名略显富态的代表靠在椅背上,语气轻佻地插话,“那可是个美人胚子。”
“只有布莱克那个老顽固还在死撑。”副手接过话头继续说道,“他还在声嘶力竭地鼓吹,要为所谓的‘贵族荣誉’战斗到底。”
“他哪儿是为了‘贵族荣誉’?”富态的代表嗤笑一声,“分明是放不下他那经营了几代人矿场和庄园罢了。他家的根就在这土地上,一旦放弃这些流亡海外,就不过是个有钱的‘流亡贵族’,无根之萍罢了。”
“话说,你们听说了吗?”先前提问的代表压低了点声音,“巴兹尔宰相似乎在筹备一份特赦令,对那些依附委员会的小贵族和墙头草们,可能会网开一面。”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副手点了点头,“分化瓦解嘛。那些小贵族盘根错节了半个多世纪,底蕴和人脉仍在。王国要重建秩序,宰相当然需要他们的合作,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不过嘛……”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弹了下烟灰,“像威灵顿和布莱克这样的‘巨头’,他们的位置和那庞大的产业,宰相大人是绝不会‘特赦’他们的。是时候腾出来,换点‘新鲜的血液’了。”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汽车喇叭声透过落地窗,从公馆前庭隐隐传来。
副手立刻掐灭了烟斗,看了看怀表,起身整了整领带说道,“好了,先生们。看起来我们的谈判对象,雷莫利亚的使者团已经抵达了。”
随着黑色的轿车车门开启,自动人形少女们纷纷走下了轿车。
“姐姐,这地方真漂亮呢,”亚里亚看着面前那气派的海滨公馆,感受着略带咸腥的海风,轻轻说道,“倒是很适合度个蜜月。”
索菲亚侧头看了亚里亚一眼,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清醒点,妹妹,我们不是来度蜜月的。”
“知道啦,姐姐。”亚里亚耸了耸肩,语气依旧轻快,“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真该把这里包下来。姐姐和我……就我们两个,放下所有的事情,好好度个假,看看海,如何?”
“在谈判桌旁度假?”索菲亚笑着摇摇头,目光扫过面前这座公馆,“还是算了吧。躺在这里,闭上眼怕是只有没吵完的架和签不完的文件在脑子里打转,哪里睡得安稳。”
此时,早已侍立一旁的公馆仆人们无声地鞠躬,做出引导的手势,示意使者团姐妹们进入公馆。
不消片刻,又一支车队平稳地驶入公馆前庭,是圆桌议会的代表们。
至此,谈判桌上的三方代表——来自雷莫利亚的自动人形少女、代表克兰斯王国代表团、以及作为调停与见证的圆桌议会代表,终于悉数到场。
在圆桌议会代表的主持下,这间面朝大海的会议室,正式成为了决定雷莫利亚自治邦命运,界定与克兰斯王国的疆界,权力与义务的谈判场……
首先点燃火药桶的,便是军事力量的规模问题。
克兰斯王国的谈判代表率先开火,态度强硬地说道,“内战结束,王国恢复秩序后,作为新设的自治邦,雷莫利亚的武装力量必须进行大规模裁撤!”说到这里,那人拿出一份文件念叨,“我方认为,维持自治邦安全及内部秩序的最低限度的兵力,应在八万人左右,约等于9个师的建制。具体配置:1个满编轻型机械化师,1个甲种主力步兵师,其余为7个乙种守备步兵师。”
索菲亚立刻针锋相对,寸步不让,“阁下此言差矣。首先,根据我方接收的克拉特领原有武装基础,其常备军力就超过11万人。其次,考虑到战后可能的动荡以及雷莫利亚需承担的部分区域安全责任,比如边境监控、防止跨境渗透,我方提议保留14个师的常备编制。具体为:2个重型机械化师,1个轻机械化师,3个甲种主力步兵师,以及8个乙种防卫步兵师,合计常备兵力约为124,000人。”
“荒谬!”王国首席代表拍案而起,目光锐利地逼视索菲亚,“雷莫利亚作为内陆自治邦,防御压力有限,要那么多兵力干什么?甚至还要保留两个整建制的机械化师?这已经超出了纯粹的防御需求!你们囤积如此多的进攻性力量,究竟是何居心?”说完,王国首席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接着补充道,“王国中央自会负责全局国防,包括对北方斯卡尼特王国的防范。自治邦的职责,仅仅是确保内部安定和领土不受零星侵犯就行了!八万就足够了,十二万大军绝对不可能!”
索菲亚面色自若,从容应答,“阁下请不要误解。我方之所以需要维持一定规模的精锐力量,并非挑衅王国权威。恰恰相反,我们是为了在王国中央需要时,能够有效提供支援。北方斯卡尼特王国对我们虎视眈眈,保留一定机动兵力,正是为了能在紧急状况下,响应王国中央的征召,协同捍卫北部防线,分担王国中央的国防压力。”
“你们只需管好自己辖区内的事务即可!王国军队足以拱卫边疆!”王国代表语气斩钉截铁的说道,“帮助王国?说得动听!亚人自治区只要拥有维持自身秩序,防止骚乱的防卫力量就足够了。你们的‘协助’,中央自有考量,目前无此必要!八万军队已是上限!且重型装甲单位必须大幅削减……”
就这样,自动人形少女和王国的代表们围绕每一师、每一类装备的数量细节展开了激烈争辩,从作战范围界定、装备火力水平吵到人员配属合理性,火药味十足。每一次落杯、每一次文件翻阅的声响都显得格外刺耳。
慢慢地,阳光从落地窗缓缓西斜。
谈判的第一天,就在关于军事力量配额的巨大分歧中耗尽了所有时间。最终,在圆桌议会代表的强行介入下,才宣告了这次充满火药味的会议结束。
“休会!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