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小码头处的船只因此寸步难行,惠特莫尔那硕大的身躯在朦胧的雾里也很明显,他挥舞着手中工具,用力砸开冰层,声音清脆,传播的也很远,这着实是一项体力活,即便是他也有些气喘吁吁。好在不多时奥克塔维亚便来帮忙了。她披着长袍,像是指挥家一样点着法杖,靠近岸边的冰碎成块,然后被水冲刷到岸边。
接下来他们会把这些碎冰运到酒岛,那里还有一个冰窖,它的入口在一处干枯的水井旁,一直深入到地下五十多米处,完全隔绝外界的阳光和热量,冰块就都贮藏在那里,到了夏日会有人花大价钱来买,也算是弦月庭院的一项重要经济来源。整个镜湖边上就只有这么一家私营的冰窖,其他地方都是当地政府管理,私人采冰算是一项重罪。
“无聊啊——”金发少女趴在窗子前,往上面呼气,用手指描画图案,她边画边回头,看见诗蔻蒂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干什么呢。”
“写信啊,关于冬月假期的事情,就只剩一个多月了,总得弄清楚放了假要怎么办吧。”
“和我一起回去呗,到时候你睡我房间不就行了。”
“从这到雾镇,一个来回的时间冬月假都结束了,哪来得及回去。”诗蔻蒂用笔敲了敲瑞秋的脑袋,“到时候可能就近找几个城市去玩一玩,老师那里也说不定会安排一些活动去做。说起来,你是不是又有半个多月没写过信了?”
“忘记了嘛,你帮我写一封呗。”
“自己写。”
“啧,小气。”
瑞秋就在她身后玩起了她的头发,先是束起来,然后又分成三股,编成麻花辫,一条蓝色的丝带也被她编了进去。瑞秋坐到床上看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大合适,上前又给她散开。细细簌簌的声音一直在诗蔻蒂身后响着,她终于有些忍不住,回头看时,却发现自己的头发被瑞秋和她自己的头发编到一起去了。金色和白色的几股头发交织在一起,成为一个悬在空中的结。
“……”诗蔻蒂平静地看着她,开口说道:“我想去上厕所了。”
“啊,那你去吧。”
“不先解开吗?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上?”
“我这就解开!”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给诗蔻蒂头发都扯掉了几根。
下午还有一节课,是奥克塔维亚的,现在的符文法术学习已经到了绘制法阵的阶段,他们要在院子借助积雪画出法阵。
“载体对法阵效果的影响仅占一小半,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你们自身的描画手法和注入魔力的量在起决定性作用。” 她这样说,给众人展示大幅羊皮卷上的法阵,一个基础的圆形,内部嵌套了三个三角,三角的内部还有纹路,总归都还是几何构型,并不特别复杂。
“如果想要尽可能地让它发挥自身的效果,那么就要注意一点:平衡。你们应该能注意到,在过往我们所学习或认识的法阵里,几乎鲜有不遵循几何对称的法阵,其余的都有着严格的一条或多条对称轴,或者是相似部分,这要求我们在绘制的过程中学会一心多用,即同时绘制法阵的多个部分。比方说你们眼前的这个法阵,它可以被认为是由三个圆弧和三角形组成的。你们都学习过几何学知识,这三个三角形的边长一定相等,而且三个内角一定都是六十度,对吧?”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这就涉及到对魔力的把控,看好了。”她说道,扭动手腕。
雪地里出现三个光点,彼此之间相联刚好可以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接着它们开始沿着弧线运动,组成一个完美的圆,从圆再伸出线条,构建出三角形,三角形的内部,花纹同时出现,整个过程大概用时三分钟,奥克塔维亚要让他们看仔细点,故意放慢了速度,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没反省过来就结束了。
“这样可不行啊。”她看着学徒们一脸茫然的样子,摇了摇头,“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自己学着画,目前我不要求你们分出三股魔力,只要用一股,能完完整整画下来,并且让它能正常运转就行,开始吧!”
于是学徒们四散开来,在雪地上作画,到后面实际上有人开始玩起来了,画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奥克塔维亚也不怎么去管。她倚靠在柱子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个法阵是用来制造雾气的,实际上就是把平时直接通过法杖构建的术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优点在于只要绘画出来就能一直保存,注入魔力即可驱动。”诗蔻蒂说。
“哇——你好厉害哦——教教我——希莱瑟提姐姐——”瑞秋故意拖长了音调。不过她的整个人都被厚实的衣物保护着,嘴也藏在围巾下,因此声音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的,“你该不会早就学会了吧——哎呀呀——”
“嗯哼?要不要来赌一把,我现在就能把这法阵画出来,而且是用的刚才坎贝尔老师的方法,三股魔力同时进行。画出来了,接下来一个星期你来洗我们两个的衣服。”
“才不要,你敢提出来这个赌注,肯定有把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图书馆里每天都干些什么。”
“你好歹也试一下,又不会少你一块肉,洗两个人的衣服也不是什么难事,冬天也就换个内衣,洗澡的时候顺手就搓了。”
“那也不赌,只要赌了就肯定是我输吧。”
“行吧行吧。”
她先是只用一股魔力尝试了一下,微微散发出热量的光点在雪面勾勒出圆形,接着往内部延申,画出一个大等边三角,从它里面分割出三个小三角,这算是一种投机取巧的画法,不过奥克塔维亚也没说不行,对吧?
“来试试看能不能让它运转起来。”诗蔻蒂收回法杖,对瑞秋说道,对方于是举起法杖,但等了半天也不见法阵有反应。
“怎么回事,出问题了?不对啊,应该没错的。”诗蔻蒂疑惑地蹲下来检查,但是没发现任何纰漏。
“没有没有,其实我刚才还没注入魔力呢……”瑞秋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讪笑。
“……那你继续,我在这里看着。”诗蔻蒂站到她身后的位置。
“别这么盯着我啊……”瑞秋抖动手腕,同样的光点开始充盈面前的法阵,不同于绘画的时候,现在它是整个逐渐亮起,能感受到波纹传递出来,它确确实实正在运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