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白猫!”
有人在楼上喊着。
诗蔻蒂抬起头,看见拉文提亚正站在二楼的栏杆前,上半身裹得鼓鼓囊囊的,手上戴着厚手套,“你现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她问。
“没有,今天不是休息日吗。”
“那你接下来几个小时有什么打算吗?”
“没想好呢,嗯,也许在庭院里四处转转?”诗蔻蒂笑着,“怎么,有事情要拜托我吗?”她的目光落到拉文提亚脚边的那个竹篮子上,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工具。
“想请你到花房去帮帮忙。”拉文提亚说,“最近几天一直都忙着照料地窖暗道那边的几朵珍惜花卉,倒是把花房里面的忘记了,虽然说养在温室里,不比那些野外的,但也是要有人时不时去照看照看。”
“需要我做什么呢?”
“比较简单,就是涂一下药水,修剪修剪枝条,像你这么聪明一学就会了。”
“好的,说起来,我还没去过花房——嗯,至少没进到里面去。”
“真遗憾,”拉文提亚微笑着下楼,将另一个装着工具和瓶瓶罐罐的篮子递给她,“里面相当有意思,有些时候比那些魔法更有趣,我记得我当初就是见到了其中一株植物,才选择接下上一任管理员的担子的,不过,现在去也不迟。”
今天雪停,前几天刻画法阵时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抹除掉了,空留一片单调的白,其间有数行脚印,还有一行细细的爪印,如果不弯下腰来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矮墙头上原本是一层厚雪,中间突兀地被挖了几段,想必是成为了某人的弹药。诗蔻蒂想起来早上瑞秋带饭回来时那幅狼狈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说起来,最近没怎么看见法弗妮呢,她又在画画吗?”她随口问。
“嗯,公爵先生和他带来的军官先生们打算留个纪念,那天看见她送给你的画,于是就请她为他们画一张像,当然,是在不影响她正常学习生活的情况下,而且也有报酬。她自己很看重这份委托,几乎每天都熬夜熬很久,我劝不动她,也就只好尽可能给她提供帮助了。”
“所以说这几天你一直请我帮带一份夜宵?”
“嗯,还有她用的那些颜料,我也负责制作了一部分。最近也快完成了,她自己有自信半个月内完成,毕竟要画那么多人呐,还有镜湖做背景呢。”
“做颜料的话,对矿石的需求更多一些?虽然也见过植物染料,但是要用来绘画是不是有些太困难了,我没有怎么了解过这些。”
“工艺问题,植物也能做出来很漂亮的颜色的,过几天让你见识一下。”拉文提亚自信地说,但走着走着她忽然眉头皱了皱。“哎呀,”她有些懊恼地说道。
“怎么了?”
“你们那天打雪仗的时候,是不是在场地中间有一丛青蓝色的花?虽然说很容易忽视,但是只要看见了就在视野里面不会消失的那种。”
“嗯……确实是有这么一丛。唔……但是等开打之后就没人在意了,最后好像是被雪压掉了。”
“嗯,我把它剩下的完整花瓣都收集起来了。那花是渐变蓝鸢尾,虽然名字里面带鸢尾,实际上和鸢尾花不是一种,只是长得相似。它的汁液是很好的青蓝色颜料,而且产量也很多,大概拳头大的一朵花就能做出一个小收液瓶那么多的颜料。那一丛花浪费了一半多,我应该早点去把它收集起来的。”
“那确实很可惜,下次的话我们会先清场的。”
“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啦……这么一丛渐变蓝鸢尾没了还可以再找再种,像那样肆意放松的经历可不能再现了。”
“确实呢。”
聊着天便来到了花房前,这里在庭院的东部,和鸡舍那倒是挺近的,现在天寒地冻,那些不可一世的鸡们都缩在木头鸡窝里面一动不动,等着赫勒夫人把饲料倒到面前的食槽里,连叫也不叫了。拉文提亚说,这些鸡都不能放进花房里,不然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以前忘记关天窗,结果就是一只鸡不知道怎么就飞了进去,把里面的有些植物都给糟蹋了,它自己也误食了有毒的草药,没多久就死掉了,既不能吃也不能随便处理,最后只能用魔火完全烧掉。”
她拿起花枝剪,砸掉把手上的冰凌,然后捧起一团明亮的火,慢慢烧化那些附在锁孔和内部机关里的冰,最后把锃亮的黄铜钥匙插进去。
“这个时候,有些人会直接扭转钥匙开锁,其实是不行的,插进钥匙只是一个解开锁的前提,必须要念一句话才行——就在这张纸上。”
与其说是纸,不如说是一张名片,四角和背面都包着一层不知名的皮,泛黄的表面上,翠绿的墨水龙飞凤舞地写着:
“摒弃杂念,与之同频。”
“吱呀——”门慢慢地打开,仿佛是这里的主人在邀请客人进入一样。恍惚之间,诗蔻蒂看见一个蓝色头发的身影一闪而过。
“据说这道保险是花房的第一代管理员设下的——就是安魅凯拉,那位大名鼎鼎的植物学家。”
“嗯,要是不这么做,直接转动钥匙会发生什么呢?”
“不知道诶,我们都没试过,以前倒是有一个人,误打误撞来到这里,试图把门强行打开,听说梅尔维尔老师为了保障他的精神状况清除了他的一部分记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肯定是很可怕的事情。”
花房里的空气温暖湿润,和外面简直是天壤之别,拉文提亚随手便脱下外衣,将它搭在了一株植物伸出来的叶片上——一株植物?
诗蔻蒂眨了眨眼睛,那株栽在门口的,像是柳树一样的植物摇着枝条,向她也伸出来一片叶片,半是怀疑地,她也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搭在上面。那株植物就像一名酒店里的侍者一样弯着腰后退,把她们的衣服整理好挂在墙上的挂钩上,那挂钩似乎也是某种植物。
“那是客树,名字听起来有些奇怪,对吧?我也不太明白这个,只知道它很久之前就在这了。”
“那是多久?”诗蔻蒂试探着向客树致谢,它也模仿她的样子鞠躬致谢,动作流畅顺滑。
“也许弦月庭院刚刚建立?也许还在那之前?不管怎么样,梅尔维尔老师说它没有危害,不用管它,其实本来也是我们占了它生活的场地。要是当初选址不在这里的话,也许它现在,将来都一直自由自在地活在山野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