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哪里的学生,在知道即将放假之后都是无比快乐的,整个弦月庭院洋溢着快活的氛围,就连平日里一直显得阴森的钟楼也顺眼了不少。
“这样下来,这里又安静不少了。”厄拉一边整理信件一边说。
“你呢,你也还在这里守着吗?”诗蔻蒂问。
“那是当然,有些留在这里的学生们也是要寄信的,我的家乡——如果能这么说的话,那边也不存在说有什么实在需要我的事情。你们的老师们也会留在这里,嗯,他们有一部分可能会出去云游什么的。比方说你们的梅尔维尔老师,她这一趟出去,大概又会带回来几个年轻的孩子。”
“我以前还没了解过,厄拉先生,你在这里多久了。”
“很久很久,你们的梅尔维尔老师建立弦月庭院之初我就不请自来了。”
“啊,那确实很久了。”
“你不好奇吗,为什么你们梅尔维尔老师明明已经百来岁了,却还是这样一幅年轻的样子,就仿佛岁月流逝,唯独把她给忘记了一样。”
“我读过的书也算比较多,对这方面的事情还是有点了解的。而且说是岁月忘记她,我想有些不太合适,应该是是岁月为了记住她,给予她更多的时光才对。”
“恐怕不只是‘有点了解’吧。”厄拉微微笑着,他慢慢走到书桌后面,从里面拿出一个瓶子,里面的液体是深紫色的,像是仲夏的天空,期间浮动着的磷光则是漫天的星星。“送你的新年礼物,一瓶比较独特的墨水,同时也是染料。拿它写字或者是染个帕子都行。”
他递过来,诗蔻蒂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去,忐忑地说道:“十分感谢,但是,我没有能回赠你的东西。”
“谁说收礼就一定要回赠了呢,再说,你能时常过来跟我聊聊天,就已经是很不错的礼物了。”厄拉向她摆了摆手。
从钟楼下来就看见几个人在打扫路上的积雪,那些雪被风吹到一处堆成小山,她正打算和他们打招呼,就听见天空传来呼啸声,再然后,一个人已经栽进雪堆里,激起一阵白色的雪花,只剩下双腿还在外面,还有半截扫帚把。于是他们只好先把这个倒霉蛋拔出来。
“萨洛米拉!我就知道是你!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维欧利卡说,不过有碍于“淑女”的身份,她还是克制了用词和表情,只是瞪着面前这个满头是雪的姑娘。萨洛米拉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就往诗蔻蒂的身子后面躲。
“我又遮不住你啊……”诗蔻蒂说,由着萨洛米拉转着圈躲维欧利卡,最后萨洛米拉一伸脚钩住扫帚,只一抬便握在手中。“有事,先走了!”
她一蹬脚,旋即腾空而起,一溜烟飞走了。
“把这里弄得一团糟还想轻轻松松地走?” 维欧利卡抽出了她的法杖。
于是冷冽的气流在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向萨洛米拉涌去,而她飞行所仰仗的同样是气流。两股气流不同的气流交汇,立刻让她陷入平衡不稳的境地,她好不容易才重新调整好气流,立刻回头冲着维欧利卡吼道:“你想摔死我?”
“我只会让你再一次栽到雪堆里面,然后把你弄出来的这篇狼藉打扫干净!”维欧利卡毫不退让地说道。其他人,包括诗蔻蒂,都是看戏的心态退到一旁,看着维欧利卡甩动手腕,积雪随之而动,塑型成捕梦网,朝着萨洛米拉飞扑过去,然后被她用纯粹的魔力扰动节点从而溃散。
“维欧利卡小姐,我可不认为你能给我打下来。”恢复平衡,萨洛米拉又变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让我猜猜,你的下一句话是:‘少在那得意忘形!’”
她迎着风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少在那得意忘形!”
惊人的飓风卷起积雪,如同风暴洋上横行的巨浪,它们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天空奔袭,飞行的过程中裂解开,化为数不清的小冰球,将阳光折射成万般色彩。被这些东西碰上一下,大概要青一块紫一块。萨洛米拉用阻隔波横向隔开它们,却又用余光看见那些被挡开的冰球绕了个圈,正朝着她的背后砸过来。于是她直接向上飞去,把高度提升到与钟楼顶端齐平的位置。她甚至还有闲暇跟惊讶的厄拉打个招呼,然后向前冲刺,那些冰球竟然还赶不上她。阳光下,她仿佛披着一件极长的、莹剔透的披风,又像是偶尔划过夜空,曳着长长彗尾的彗星。
维欧利卡的额头冒出汗珠,她已经疲于控制这些冰球了。
“维欧利卡小姐,还要继续吗?”萨洛米拉自信地说道,“你看,我还什么法术都没使用呢。”
然后她便忽然失去浮力一般,从天空直愣愣栽下来,又一次插到第二个雪堆里。
“不是我干的。”眼见着其他人都把目光投过来,诗蔻蒂连忙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你们看嘛,我法杖都没有。”
“是我干的。”菲丽希蒂从围墙后走出来,倒不是特别生气的样子,她有点想笑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放在刚从雪堆里面爬出来的萨洛米拉身上。
“谁阴我!”萨洛米拉恶狠狠地说,“你最好主动站出来承认……”她看见菲丽希蒂要笑不笑地站在那,忽然不说话了。
“我发觉我还是有些放纵你了,影响了同学工作还在这里主动挑事。现在,给他们道歉,然后把这里打扫干净,我看着你扫。”菲丽希蒂接着对维欧利卡一群人说道:“回去休息吧!”
“谢谢梅尔维尔老师!”他们立刻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走过围墙的时候诗蔻蒂回过头,看见萨洛米拉苦着脸握着工具,看样子菲丽希蒂没允许她用魔法偷懒,那片空地单人清扫的话,大概要扫好几个小时吧,也算是惩罚了。不过,平常来处理她的,都是西奥多拉才对。
“最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过西奥多拉了,她是回家了吗?”诗蔻蒂于是向维欧利卡问道。
“没有,她应该是被朱塔老师安排出去游历了,毕竟她可比我们成熟得多了,一直窝在这里大抵也不会再有什么长进。其实对她这样已经获得认可的魔法师来说,无论是来还是去,都是她的自由。”
“前几天风雪正盛的时候她还在野外吗?”
“应该是的……不过像她那样的人,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今天也已经放晴了啊,是个野外徒步的好天气。等下去找那几个人聊聊天吧。”
她说的是僧侣一行人。
“他们明天就要走了。”诗蔻蒂于是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维欧利卡听完后很是惊讶。
“真的?走这么早?明明马上就是冬元日了,不在这里过完节再走吗?”
“他们也有不得不赶路的理由吧。”
“那我实在是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了,本来他们从雅曼走到这里就已经够让人惊讶,现在还要赶着前进。他们自己说了,是从夏天一直走到冬天,难道还要这么走下去,再从冬天走到夏天吗。”
“大概是的,他们说要重走荆棘之路,荆棘之路是如何延申的,我不知道,但是它的终点在洛库奥图,就是那个坐落在伊湖边上的教城。从雅曼到这里,和从这里到伊湖,距离差不了多少,更别说中间还有高原和山脉,他们大概要很走一段时间了。”
“也许会死在路上呢,中伊甸利亚那一块……可不太平。”
“他们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