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别那位优雅与傲慢兼并的大小姐数日后,一个小雪飞扬的黄昏。细碎的雪沫被寒风卷着,在逐渐黯淡的天空下轨迹不定的飞旋着。爱丽丝裹紧了身上厚实的蓝毛斗篷,让其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一片雪白中不断搜寻着什么的蓝眸。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圣火城外茂密树林里的积雪上,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白雾。手中紧握的,正是薇薇安送给她的那卷深褐色羊皮纸。按照上面那些扭曲的黑色线条指引,她逐渐偏离了还尚有脚印的主道,钻进了一片树木更多,积雪更厚的野道里。
也许是自己在拿到白项圈时的兴奋、以及对宝箱格外的关注度被女孩们记到了心里,才让薇薇安得出自己喜欢迷宫探险寻宝这一系列东西的结论。虽然对方是个怪人,但面对一个崭新出厂迷宫的诱惑,爱丽丝确实抵挡不住。
林间比外面更暗,也更静。高大的树干沉默地矗立着,分枝上承载着厚厚的积雪,好似一朵朵蘑菇。她踩碎刚铺好雪毯的嘎吱声,以及偶尔积雪从树梢滑落的簌簌声不绝于耳。
终于,在绕过几棵盘根错节、姿态怪异的古松后,眼前的景象让她停下了脚步。一条极其隐蔽的小径出现在眼前,但与其说是小径,不如说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在茂密的灌木和低矮树丛中开辟出的狭窄通道。
两侧扭曲的枯枝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新雪,但靠近地面的部分却诡异地呈现出被灼烧或腐蚀过的焦黑色痕迹,仿佛不久前才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犁过。小径蜿蜒曲折,尽头淹没在更深的林间阴影里,透着一股仿佛巨兽咽喉的幽深。
一想到接下来面对的可能是宝藏,也可能是灾祸,爱丽丝的心跳就开始了微微的加速。这种不知是福是祸的未知感总是会令她感到莫名的兴奋,在前世看电影或玩游戏时,不管作品质量的好与坏,只要是她没玩过的她都认为值得一试。
“就是这里了,希望不要太令人失望吧”
她低头再次确认羊皮纸,再三确认那箭头指向的就是这条诡异小径的深处。她深吸了一口冰凉沉闷的空气,钢铁般的龙鳞迅速附着在了她衣物下面的身躯之上。光是离入口老远的路径就充满了诡异,爱丽丝不由得担心迷宫内是否会有什么隐秘的危险。
她定了定神,蓝眸警惕地扫视着这条被强行开辟出的小径,随即便小心翼翼地迈开了脚步。她每一步都踏得极轻极稳,龙化赋予的不仅仅是龙鳞的防御,还有对身体感知的全面增加,此时在她的竖瞳下,任何细微的异常都难以逃过她的眼睛与耳朵。
小径比她预想的更深,也更曲折。两侧扭曲的枯木如同沉默的守卫,将本就黯淡的天光遮蔽得所剩无几。寒风裹挟着雪粒,像冰冷的砂砾般扑打在她露出的脸颊和脖颈上,带来细微的刺痛。
随着深入,那股被强行开辟的痕迹越发明显。焦黑的痕迹甚至蔓延到了裸露的岩石之上,那些散发着硫磺般刺鼻气味的痕迹预示着,这一切绝非自然形成。就在爱丽丝怀疑自己是否判断错了方向,或者是薇薇安在骗自己时,前方浓密的荆棘丛后隐约透出了一丝摇曳不定的橘黄色光芒。
她心头一跳,脚步更加放轻,屏住了呼吸。拨开最后几根挂着冰凌的枝条,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或者说是另一种开端。一个约莫两人高的不规则洞口,突兀地镶嵌在一面覆盖着厚厚苔藓和藤蔓的陡峭岩壁上。
洞口边缘同样残留着焦灼与撕裂的痕迹,仿佛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给硬生生撕开的。而就在这幽暗的洞口深处,距离入口大约十几步远的地方,一支简陋的木制火把,正顽强地插在岩壁的缝隙中。
火焰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黯淡,只剩下豆大的一点火苗在顶端顽强地跳跃、挣扎着。火把的主体已经被燃烧了大半,木杆焦黑,残余的油脂在高温下融化滴落,在下方的岩石上凝结成一小滩的黑色固体。
爱丽丝停在洞口,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迷宫的入口看上去就在眼前了。没被任何人探索过的迷宫虽然宝藏居多,但也意味着第一个走进去的人会成为摸索危险的先驱,或者叫倒霉蛋更为贴切。
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随后缓缓地抬起脚,靴底轻轻落在洞穴入口处冰冷的岩石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那单薄的蓝色身影在雪花愈发巨大的时刻消失在了洞口处,只留下风雪依旧在无情地呼啸。
洞内并非想象中的漆黑一片。正如入口处那支残存的火把所预示的,一条幽深向下的甬道内,隔上十几步,便有一支同样的简陋火把插在岩壁的缝隙里。橘黄的火苗微弱地摇曳着,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光与影的交界处模糊不清,仿佛蛰伏着无数蠢蠢欲动的怪物。空气里潮湿的霉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腥甜气息,混杂在火焰燃烧木杆的焦糊味中。
“难不成在指路?”
爱丽丝催动魔力附着到了眼球之上,随着竖瞳的收缩,那些没被火把照亮的区域景象便尽收眼底。果然在一旁发现了几处隐蔽的黑暗通道,而且火把的分布也太过规律、目的性也很强,就像在诱惑着闯入者继续深入这片未知的区域。
她将斗篷的兜帽拉了下来,身体微微弓起,思索了片刻后爱丽丝决定先跟随着火把走试试看。她每一步都落得极轻,足底的龙鳞提供了绝佳的稳定性和力量。洞壁冰冷坚硬,手感粗糙。除了爱丽丝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外,四周一片死寂。
顺着逐渐下移的通道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前方的空间似乎稍微开阔了一些。借助摇曳的火光,爱丽丝看到在甬道一侧,紧贴着岩壁的地方,散落着几个腐朽不堪的木箱。
箱子早已破败,木板断裂歪斜,露出里面黑乎乎、辨不清原貌的东西。爱丽丝谨慎地靠近,用鞋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其中最大的一个箱子。
“哗啦”
腐朽的木板应声碎裂塌陷下去,扬起一小片灰尘。里面露出的并非预想中的金银财宝,而是几件锈迹斑斑、几乎要化作尘埃的破旧铠甲残片,以及几缕早已朽烂成布条、散发着浓重霉味的衣物。铠甲上扭曲变形的凹痕和撕裂的破口,无声地诉说着它们主人曾经遭遇的惨烈。
“不知道这种算不算得上是古董呢...”
“咕噜...咕噜噜...”
爱丽丝的心微微一沉,就在她拾起一片甲片仔细端倪之时,一种粘稠液体流动冒泡的声音,极其突兀地传来。紧接着,几团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红光的胶状物,如同融化的红蜡烛般,从那阴影里蠕动着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