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的手指轻轻挠着芬妮的下巴,她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一点抚慰就重新焕发出光彩的少女,心中那份好奇终究还是被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芬妮,有件事我很好奇。那个家伙你为什么对他下那么重的手?作为一个女仆来说这一点都不值得,你明明可以只把他赶走就好”
芬妮在爱丽丝的眼中很不正常,她对自己就像是早就打好了单向的感情基础。打比方就是游玩一个刚购买的游戏时,突然蹦出一个对自己满好感度的角色一样相当奇怪。但强行解释给这个世界的犬兽人就是自来熟,好像也说不通。
随着问话,爱丽丝也敏锐的发现对方身上竟残留着一丝陌生的魔力气息。那程度很淡,恐怕再要几十分钟就会消失殆尽,而且其内质相当躁动,大概是攻击类型的魔法打在上面所造成的残留。而之所以爱丽丝现在能如此清晰的感知魔力,也全要得益于课堂上的那个她被迫接受的礼物。
天生的魔法师:固有天赋。对魔力的感知大幅度增加,魔法吟唱的时间降低百分之百,魔法理解度增加百分之二十。
“咬那家伙的时候被反击了吗,为什么不跟我说?”
芬妮闻言瑟缩了一下,眼神躲闪,似乎想要逃避这个问题。但爱丽丝没有给她机会,她坚定地拉着芬妮的手,将她带到床边。
“躺下,让我看看”
爱丽丝的语气不容拒绝,不敢违抗的芬妮也只得怯生生地躺在了床上。爱丽丝轻轻撩开她的衣物,果然在各处都发现了伤痕,看来那群人只给芬妮匆匆换了件完好的外衣,以至于伤口都开始恶化了自己也才知道。
爱丽丝的眉头微皱,双手的手掌中泛起柔和的绿色光芒,轻轻覆盖在了那几处伤痕之上。温暖的治疗魔法渗入皮肤,芬妮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几声急喘。在绿芒持续不断的渗透下,她终于以微弱的声线开口了。
“他想用根绑了石头的木棍在小姐的房间里变出火焰,所以我...我就”
“所以你就攻击了他?”
闻言爱丽丝眼中寒芒一闪,原先她还觉得芬妮有些小题大做,但现在看来若是换作自己在那,闹出的动静也绝对不会比芬妮小。虽然有些生气,但她还是尽量控制着手上不断涌出的魔力,尽量让芬妮感觉舒适。
“我扑上去咬住他的手臂不放,然后他就用火打了我...但是我不后悔!任何想要伤害小姐、玷污小姐东西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她突然提高声音,转过头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手上的治疗魔法仍在继续修复着这个她眼中的傻丫头的伤势。
“但你也不必如此拼命啊,万一受了更重的伤怎么办?”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芬妮内心深处的某根弦,她的眼眶突然红了,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断断续续的说道。
“因为、因为小姐是我的一切啊...”
在治疗魔法的安抚下,芬妮断断续续地讲述起了她自己的过去。她出生在世界上某处充满黑暗的奴隶市场,从出生起就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与锁链、黑暗与饥饿为伴。也因此,无光的夜晚与狭小的空间成了她一生也挥之不去的噩梦。
而芬妮之所以能活到长大,是有幸因为身材与样貌被女仆学校的人相中,这才离开了那个地狱般的地方。说到这里时,爱丽丝偷偷瞄了眼她丰满的胸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尚未发育,在心里默默嘟囔着以后肯定会长的。
但是那所谓的女仆学校也不是什么天堂,做错事不仅会遭受到严厉的惩罚,甚至有可能会被当众处死。而如果她们这些被买来的低贱之人若不能在身体与脸蛋老去之前,找到命中注定的主人被买下或租下,就会有各种比死更可怕的下场等待着她们。
芬妮自小便被教导要服侍那个命中注定的主人,将那个人视为自己存在的全部意义。也因此,当她被瑟琳娜选中并指派给爱丽丝时,她就认定爱丽丝就是自己等待已久的、脱离苦海的救世主,是自己的一切。
爱丽丝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眼角还挂着泪珠,却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笑容的犬耳少女,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闷得发慌。
一切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太过沉重了,那不仅仅是忠诚,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倾注了所有生存意义的依附。她从未如此直观地面对另一个生命把自己全然托付的姿态,这份重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阴暗潮湿的牢笼、冰冷的锁链、无休止的饥饿与恐惧。这些她只在影视作品和历史书中了解过的画面,此刻却变得无比清晰。她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奴隶对她而说并非一个遥远的概念,这个词语的背后是一个个被活生生剥夺了一切尊严与希望的绝望之人。
而与此同时,爱丽丝的隔壁,薇薇安的房间之内。她正慵懒地陷在窗边一张单人沙发里,身上已经换上了丝质的睡袍。她优雅地翘着二郎腿,纤细的手指捏着一只描金的白瓷茶杯,不断升腾的热气带着红茶的芬芳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她望着窗外逐渐沉落的夕阳和亮起的点点魔法灯火,血红色的眼睛中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享受着惬意而静谧的时光。
房间内并非只有她一人,几名女仆正悄无声息地忙碌着,或打扫尘灰,或擦拭摆件,动作上还略微有些笨拙。这些女仆种族各异,多数是带着不同兽类特征的半兽人,也有几名身材瘦削、看起来沉默寡言还带着伤痕的人类女孩,但无一例外,她们的行动都尽可能地轻缓,生怕打扰了主人的闲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薇薇安轻声哼了一下,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略有不满。她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懒懒地应了一声。
“进”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猫耳女仆,她的耳朵警觉地竖立着,尾巴在身后弯曲摆动。她先是恭敬地对薇薇安行了一礼,然后才低声禀报。
“小姐,打扰您休息了。我在门外走廊发现了一位小姐,她已经在这附近徘徊了有一阵子,我问她有何贵干,她也说不清楚,只是说想找您。我看她不像有恶意的样子,就把她带过来了”
猫耳娘女仆侧身让开,露出了跟在她身后那个瘦小的身影。薇薇安的目光慵懒地投去,但仅是这一眼就令她精神了不少。
“是你?”
被猫耳女仆带来的,正是那位在图书馆向她进行了蹩脚告白的黑发绿眸女孩。薇薇安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了一丝玩味。她看着眼前这个害羞的女孩,那神情里完全没有了被强迫的意味,看来对方这次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行动了。
“都先下去吧”
女仆们恭敬地应了一声,身份低贱的她们自然不可能与薇薇安同住一室,每栋宿舍楼内都有提供给女仆们休息的特殊房间。薇薇安将茶杯轻轻放回碟中,好整以暇地看向对方,轻笑道。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先说好,如果是道谢之类的就免了,我没什么兴趣”
“不、不是的!这次我、我来是想和您交朋友!我叫梅妮,梅妮·德洛”
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急切地辩解着。
“朋友?”
薇薇安上下打量着梅妮,试图从这个胆怯的女孩身上找出任何一丝虚伪或算计的痕迹,但那双绿翡翠般的眼睛里相当纯粹,仅能从中看到此时此刻理所应当的紧张。
“德洛...”
薇薇安沉吟着,指尖轻轻点着下巴,搜索着记忆中关于这个姓氏的信息。那似乎是一个不太起眼的小贵族,家族谱系里没出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近年来更是几乎消失在了圣火城的社交圈外,也难怪她没什么印象。
一个不起眼的怯懦小贵族之女,跑来向闻名世界的利希斯坦家的次女提出交友的请求?这倒是激起了薇薇安的兴趣。她漫不经心地思考着这女孩可能怀有的攀附利希斯坦家的一点小心思,或是单纯被白天的英雄救美冲昏了头脑,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憧憬。
然而,就在薇薇安微微走神的之际,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她面前的梅妮,那双原本盛满了不安与紧张的眼眸里,迅速被一种极其浓烈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感所取代。
那是一种混杂了感激与炽热爱慕,以及某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的复杂眼神。薇薇安没有立刻拒绝她,更是被梅妮贪婪地解读为了一种默许和接纳。
她对善意和关注的渴望扭曲而剧烈,任何一丝微小的温暖,都能在她心中点燃一场足以焚毁理智的熊熊烈火。此刻,薇薇安的身影,在她眼中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无比耀眼的光晕。
想要接近,想要被接受,想要占有...这些想法在此时此刻将梅妮的大脑全部占据,目标直指眼前从容中隐隐透露着傲慢与嚣张的银发女孩。